那个被坑的人,去了惠民药局抓药的时候,药局内的伙计,看着药方一脸便秘的看向那个人,询问道,“你确定要抓这副药?”
“有何不妥?”
“你是今日我药局第二十个来抓这药方的人,”伙计抓这药都抓得只瞄一眼就能倒背出药方内的药材分量了。
“那这方子,是治的什么症?”
“不举之症!”
“哦,”那人心道还好,就算是买贵了,总算疗效能对上,亏点就亏点吧。
谁知伙计在一句紧跟着道,“这药方就是咱惠民药局的坐堂医师开具的!”
“那疗效如何!”
“只能说看人!”
“看人?”
“药要对症下,你以为是下馆子,口味都能一样全乎,你这多个什么症的,大夫又不知道,千人一个方,都能治愈,那就是神医了!”
“那你的意思是?”
“得看人,有时瞎猫撞上死耗子,说不定就成了。”
“那这方子,你们药局收多少钱?”
“三分钱吧,方子不值钱,这主要是药材贵。”
“可恶,”那人气得差点一拳砸在药局门板上,对面的药局伙计狐疑的看了一眼,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这方子?”
“一……圆,”他刚想说一百圆,突然止住话头,只怕这话要是出口,非被人笑死不可,急忙将话给圆了过来,改口成一圆钱。
“没事,就当买给教训,下次记住了,方子可不能乱买了,得看人下药的,”伙计苦口婆心的边将抓好的药用油纸包好,捆扎成串,收过钱这才目送着那个人走出惠民药局。
“又是个病急乱投医的!”
提着药的那人,还在想着被骗之事,步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自己上工的地方,门口看守的门卫,见来人低头不语,看了一眼这才道,“呦,这不是钱会计吗,怎么了这是,丢钱了?”
“比特么丢钱还让人难受,”钱谦前钱会计一面肉疼的将手中那些药提起,“这几副药,一百圆!”
“卧槽!”
“钱会计,日子不过了,几副药花一百圆,您是这个,”说完门卫比了个大拇指,“您这是啥药,这么贵?”
“治疗风寒的,不说了,心烦,”说完直接跨步进入大门,来到签名处,对着签到本,提起毛笔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在末尾处加盖上了自己的随身小平章。
“呦,钱会计,您来了,王理事刚才还在找您呢!”
钱谦前才签好名字盖好章,转身才入门廊,就听到迎头走来一个灰衣男子急切间叫他,钱谦前抬头看去,见是公司的文员,便询问道,“王理事何事寻我?”
“余总理事待会说会过来,说是要看账册,王理事刚刚找寻不到您,这不回自己班房去了,您赶紧将账册给送过去吧。”
说完,那个文员道了声自己还有事,转身就走了,钱谦前赶紧提着药回到自己的会计班房,换上了自己的公服,同样是一套灰色的长袍,胸口处纹绣着‘大明粮食公司’六个字样。
将自己的公服穿戴整齐,钱谦前这才将柜子内锁着的账册取出,往王理事班房而去。
这大明粮食公司,乃是朝廷户部直属管辖开设的,专门统一收购目前市面上百姓出售的多余粮食,然后在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粗加工或者精加工后,再出售向民间。
在大明,凡是朝廷开设的坊,全都被朱翊釴要求带上公司字样,司这个字,乃是掌管之意,乃是朝廷直属机构之一,民间商贾,是不能私自使用这个‘司’为商铺名称的。
在大明这个等级森严的帝国,任何人做任何事,朝廷全都有规定,什么等级,你可以使用什么样的字眼,就是自己家,也不是说想挂啥就挂啥的。
最简单的家,宅,邸,府,宫,殿,就将各个等级划分的清清楚楚,家乃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而宅非生员不可自称。
邸乃是官员住地,府是王公勋贵的居所,宫是嫔妃住所,殿才是皇帝的办公居所所在,你一个官员,敢在自己邸门口挂上一个某某府匾额,锦衣卫一笑,性命难保。
钱谦前抱着账册,轻叩开王理事的班房门,里头传来一声请进,钱谦前迈开步伐就进入,先将账册放置在一旁的案桌上,这才拱手道,“王理事,您寻小的前来,小的已经将账册给您送来了。”
“嗯,”王理事原本是户部一个小吏,粮食公司设立之后,各个分部急缺人手,便将一些个不重要的岗位,给分发到了户部一些小吏身上,让他们代为谋职。
“余总理事就要来了,这账册乃是你所作的,便先在这等会,一会余总理事询问,也好回答。”
“唉,好。”
王理事口中说的余总理事,乃是户部郎中余政,目前京师城粮食公司的主管,手中权利极大,不仅能直接调度粮食公司内的库存粮,还能根据市场价格,调整进行收购放粮。
余政乃是户部尚书陈志的门生之一,能得了这京师粮食公司总理事位置,还是陈志给运作出来的。
对待钱粮之事,也是圆滑精明,陈志多次对他考较,这才放心将他放置在这个位置,陈志这个人,对待公事,是什么谨慎的,只要你有一点不如他意,他多半不会直接保举。
班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理事和钱谦前侧身看去,就见一面白清秀男子,穿着朝廷五品公服,正大踏步走来,身后跟随着数名小吏,低眉顺目紧跟在后。
“卑职王分见过余总理事!”
“小的会计钱谦前见过余总理事!”
“嗯,”余政挥手道,“无需多礼,王理事,先前本官命人传话,要你将公司之账册取来,本官要对账,可有取来?”
“已经取来,这便是公司会计,对账之时,有何不对,他便可答复!”
“嗯,如此这便开始吧!”
说完,挥手让跟随而来的几个小吏,将户部自存的账册打开,一一与粮食公司的账册核对起来。
余总理事则喝着茶,悠哉悠哉的看着,也不发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