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无外人,你且道来我知!”
张叔安朝谭国佐拱了拱手后道,“伯爷,小的跟随安平商行货船出海到了海东那边,就见过有人贩卖这种陀罗籽,红毛鬼是拿这种陀罗籽当药卖的。”
“说是这陀罗籽少量服用,有安神舒心之效,海上烦闷,红毛们多是滥用,故而多有被毒死的,在下听人言语,这才知道这陀罗籽虽能安神,然剂量大了,也是能要人命的,故而多留意了些。”
“照你这般说,那这陀罗籽,在海外不是人人都有了?”
“不是,这陀罗籽,红毛利用着这些,是拿来赚钱的,自然卖得极贵,普通海员,一般是很难买得起,就是买得起,量也不是很大。”
张叔安说到这,小声开口道,“不过,在下这次跟随着货船南下到了南京城,倒是在南京城内,无意间见到了一个人!”
“谁!”
“徐家余孽,徐元春!”
谭国佐面色一凝,徐元春,当初在京的徐家人,皆被下狱,唯独徐家长孙徐元春不知所踪,便是在松江府华亭县,将徐氏族人抄斩,也便寻不得,故而成为了锦衣卫被隆庆帝申斥的理由。
自古就是讲究一个斩草必除根,不会给你春风吹又生的可能,尤其是锦衣卫,那是无事都要灭你满门的主,哪里会放过徐氏族人一个,这徐元春被四处通缉,不想竟然玩起了灯下黑,躲在南京城内。
“是单独见到,还是有人陪伴出行?”
“乃是在龙江港码头,当时在下已然登船,徐元春独坐于马车之内,风起帘掀,在下偶然一瞥,当时在船上来不及汇报,海上旅途,到案便也忘了七八。”
“只是与城门盘查那些亲军把总闲聊了几句,这才猛然惊醒,回想起来,可能是徐元春的手笔!”
“故而过来禀告伯爷您知晓,好让您给殿下那边递个话!”
张叔安出了名的好记性,当初前往倭国九州立花山城,四处闲逛,都能回到船上后,将山城内部给一一描绘下来,只是见了一个人而已,张叔安自信自己不会记错。
就是徐元春!
徐阶还在京师担任内阁元辅时,徐元春就时常与人出入京师的酒楼食肆,当时张叔安还四处游荡当个小青皮,倒也让人指点着,远远见过徐元春几面。
因此张叔安自信在龙江港处,无意间瞥见到的人,就是徐元春无疑!
“当时徐元春乘坐的马车车头处悬挂的是沈氏的灯笼!”
“沈氏!”
谭国佐暗自思索了一下,这沈氏,还是在南京,难道是曾经徐家的故交,谭国佐实在是想不出江南那边姓沈的士绅人家来。
“对!”
“那依你之见,是认为,陛下所中之毒,乃是徐元春联合沈氏一起,密谋下的?”
“伯爷您细想一下,徐阶在世时,多年坐中内阁,往来多门生故交,都是朝廷要职不说,便是徐元春,被锦衣卫通缉,江南的那些个士绅,也敢暗自收留隐匿,彼辈皆暗藏祸心!”
“如今陛下施行新法,内中各种新法条例,想来触及到了那些士绅们的核心,必然心生不满,想要将新法阻断不可!”
谭国佐听到这,点了点头,对于新法对士绅的打击,谭国佐深知确实,不说别人,就光他新宁伯谭国佐自己,就被这新法搞得卖田卖地的。
要不是自己还是个伯爷,依着这个身份,加上投效隆庆帝及时,这才被安平商行开了个后门,许他谭国佐入了小股,日子才不至于过不下去。
那些南直隶的士绅们,可就没有他新宁伯谭国佐这般的好命了,加算,遗产税等等切切实实的直接打在了他们这些士绅的七寸上,痛得他们嗷嗷叫不说,还得硬生生忍着。
敢不交税,税务所那些税卫,巴不得你不交,不交就再次加算,利滚利,税滚税,直接就法拍了你的房屋私田偿税。
要说谁的嫌疑最大,那自然是哪些士绅地主们嫌疑最大了,可皇太子朱翊釴纵然知道,是地主士绅们嫌疑最大,可没有具体人选目标,总不能是个士绅,就屈打成招,上去就是抄家吧。
这不是朝廷锦衣卫,这是市井地痞无赖。
锦衣卫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人家也是风闻而动,没有证据,锦衣卫也不会随便见人就冤枉人家是反贼。
总得讲点证据不是,现在的锦衣卫和东厂,还做不得像以后得万历帝,派遣出宫到地方上征讨矿税的锦衣卫们,见到士绅地主富裕,就直接来到人家祖宅处,指着人家的房子院子,就说这里有矿。
士绅们要是不贿赂一下这些东厂太监,出点血,那祖宅就得被这些矿监给直接拆了不可,拆完挖完,人家直接来一句没有,你也拿他没辙。
谭国佐想到这,深深点了下头,“叔安你说的也有几分的道理,确实是极有可能,这徐氏一家除了这徐元春外,皆被陛下下旨问斩,他两个叔叔更是被凌迟处死,怀恨在心,也无不可能!”
“你且先回去,待我将你说的这些,写就一封奏本,呈送给太子殿下知晓,再行定夺不迟!”
“是,在下先行告退了!”
待张叔安被仆人领着出了府,谭国佐这才大笑着出声,“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没想到,还有这般的奇遇幸事,能让我谭国佐撞见,上天待我不薄啊!”
谭国佐自个儿在书房内高兴,不想书房外窗户处,一个仆人恰巧正拿着笤帚在扫着地上的落叶,且一片叶子,来来回回的扫来扫去,枯叶都扫成碎渣了,笤帚还在那慢慢的来回舞着。
见张叔安出来,扫地的仆人立马便离开了书房外的小院子,径直朝外院而去,张叔安看了那个扫地的仆人一眼,疑惑的暗自嘀咕,“这伯府的下人办事就是利索,这院子这般的干净,还能派遣个人过来专门扫半天地!”
领着张叔安出门的仆人听了,不以为意的道,“那里都有偷懒的下人,张管事不必理会,您跟着小的这边走,那边是内院,可别走错了道。”
“嗯,你且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