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清回头望去,原来是赵夫子追了出来。
就见他身着一件略显陈旧却浆洗得极为干净的藏青色长衫,衣摆随风微微摆动。
腰间束着一条素色的布带,带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的荷包,虽不华丽,却也绣工精细。
头上戴着一顶方形的黑缎帽,帽檐下露出几缕梳理整齐的银丝。
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布鞋,鞋面虽有几处磨损,却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赵夫子面容清瘦,眼神中透着几分儒雅与淡定,整个人虽不富贵逼人,却自有一番文人的风骨与气度。
杜尚清不禁好奇地询问道:“夫子您这一身打扮,难道也是要出门吗?唤住我莫非是有事情要交代?”
赵夫子摆了摆手,笑着回答道:“的确是要出门,不过并非要交代什么事情,而是叫住杜团练想与你结伴同行,不知道是否会有些唐突?”
“我能有什么事情呢?一起走又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我准备前往县南的琴台书院,夫子您与我是否顺路啊?”
杜尚清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夫子怕走路,想蹭他的马车啊!
“嘿嘿,我也是去琴台书院拜访友人,前几日听闻你家大哥也住在那里。
我就想着你今日必定要去一趟,这不就厚着脸皮过来想着蹭一段路了。”
赵夫子一脸笑容,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杜尚清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夫子您也是去书院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哎呀,说什么蹭不蹭的,反正我一个人坐车也会感到寂寞,夫子您与我一同乘坐,正好可以陪我聊聊天。
来,夫子,您先上车,细风啊!你驾车可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让马车颠簸到夫子。”
细风应了一声,待两人上了马车,这才缓缓驾车前行。
两人在车上有说有笑,丝毫不觉得南城的路途遥远,不消一刻便绕过了市集,向着南城赶去。
杜尚清与赵夫子交谈后得知,原来夫子有一位好友就在书院中担任堂长。
这堂长主要是协助山长管理书院的事务,有时也负责教学工作。
属于书院中的二把手,是个有权力的职位。
他们两人相识于年轻的时候,当年他们一同参加考试,同吃同住,彼此怀揣的理想抱负非常契合。
只可惜两人都是命运多舛,屡次应试都未能中榜。
终于,赵夫子率先因为家中贫困,再也无法支撑科举之路,故而接下了半坡村私塾先生的营生,做了半辈子的私塾先生。
而他的这位老友又参加了几次考试,在考上秀才后,也打消了继续参加科举的念头。
在琴台书院里谋得了一个助教的工作,直到如今做到了书院的二把手,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夫子啊!
两人又感慨了这科举考试的不容易,谈论间便已到了琴台书院。
杜尚清与赵夫子一同下了车,举目望去,这琴台书院的外景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书院四周环绕着苍翠的青松,青松借着山岗起伏,宛如巨龙盘踞。远处云雾缭绕,给人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
书院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显得古朴而庄重。
大门两侧矗立着一对巍峨的石狮子,栩栩如生,仿佛在守护着这座知识的殿堂。
走进书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牌楼,牌楼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彰显着书院的悠久历史和深厚底蕴。
书院的建筑风格典雅别致,白墙黑瓦,飞檐翘角,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岗间。
绿树红枫点缀其间,与建筑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远处的溪流潺潺流淌,水声清脆悦耳,如同一曲悠扬的旋律,萦绕在书院周围。
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花草的香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座书院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宁静而美好,仿佛将时间定格在了云端,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果真不愧是三大书院其中之一,这书院建造得着实是颇具气势。”
杜尚清亦是首次得见古代书院,竟然如此宏伟大气,着实令他深感惊讶。
“哼,书院还是理应朴素些许方才为好,将精力投放于教学之上才是书院的根本所在,如此刻意地进行装点未免有些华而不实,分明就是刻意而为之!”
赵夫子满脸不满地摇了摇头,这琴台书院往昔之时学风颇为严谨,极其注重教学,文风亦是甚为浓郁,陆续培养出了众多的秀才与进士。
然而最近的这几年,自从更换了一位山长以后,只知道装点门面,对待学子更是嫌贫爱富,拒收了诸多颇具潜力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味地去讨好富家子弟,将这座学院搞得是乌烟瘴气,功利之心太过沉重。
现今已然被云台、竹影这两所书院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三大书院已然是名存实亡了。
现在全县的读书之人仅仅认可那两大书院,琴台书院已然陷入了岌岌可危的艰难境地。
老友曾经多次通过书信提及此事,每一次都是痛心至极、悲愤交加,替书院的现状担忧不已。
赵夫子也因此对这个书院怀有一肚子的意见,替老友打抱不平。
明明按照资历辈分以及教学成绩来评判,老友都应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这山长的位置本就应当属于他。
只可惜书院的东家没有识得人才啊!竟然从京城里请来了一位山长,致使老友只能屈身担任堂长。
还说那位山长拥有人脉,可以让书院获得利益,当时就把老友气到不轻。
要不是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半辈子,对书院实在是有着深厚的感情,老友真的想要扔下这摊子事情不干了!
杜尚清指使细风前去跟那守门的小童传达一声,阐明自己意欲找寻半坡村的杜尚风和杜齐均父子。
那小门童斜着眼睛朝着马车的方向瞄了一眼,接着又细致地端详了杜尚清与赵夫子一番。
发现两人的穿着极为普通,并不像哪里来的富贵老爷,于是便态度冷淡地回复道:
“此刻书院正在进行授课,闲杂之人不可进入。
你们倘若要送些吃食衣物,那就交付于我吧,书写一个便条,待到晚些时候我会让他们过来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