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眼神凌厉的范文程,孔璋继续道:“可惜,你们买不到六百文的粮食,一两银子的粮食你们也买不到,只能买六两银子的。”
“好一个孔家!好一个圣人之后!”
范文程咬牙道。
“衍圣公也要吃饭不是?再者,这些粮食又不都是我孔家的。”
听孔璋这么说,范文程的眼中精光一闪。
“南边?”
孔璋笑了,回道:“曲阜可不就在南边吗?”
范文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语气平静道:“此事范某做不了主,孔兄还请在府上稍待。”
说完后,范文程对着门外喊道:“管家。”
范府管家推门而入。
“带孔先生去客房,好生伺候,莫要薄待了。”
“是,二老爷。”
“孔某告辞。”
送走了孔璋,范文程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思虑半晌,这才重新回到汗宫。
不过,他没有去文馆,而是直奔皇太极所在的宫殿。
一炷香后,一座偏殿内。
皇太极有些不解的对范文程问道:“宪斗可是有事?”
殿内没有旁人,皇太极的称呼也就变得更加亲切了几分。
“大汗,曲阜那边来人了。”
皇太极闻言,神情一怔,旋即问道:“是那家人?”
“是,来人说他们在朝鲜有五万石粮食。”
“继续说。”
皇太极的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范文程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大汗,来人说可以将这些粮食运到辽东,只是价格很高。”
“多高?”
“一石六两银子!”
“呵呵,真是做的一笔好买卖。”
皇太极冷笑一声道。
“答应他!”
“大汗,这价格有些太高了。”
范文程显然是不想让孔璋如意。
皇太极目光深邃的看着殿外,语气平淡道:“和之前的价格相差也不是很大,这种情况下,能买到粮食就不错了。”
“这个价格只能给他们金银,想要其他东西,需要降低价格。”
“这件事,本汗就交给你了。”
“嗻,奴才这就去回复来人。”
皇太极猛地转头看向范文程,沉声道:“看看他们是怎么把粮食运进来的。”
“奴才明白,会安排好的。”
“跪安吧。”
“奴才告退。”
待范文程出了偏殿,回到府邸,第一时间将孔璋请了过来。
“范兄,可是大汗已经答应了?”
孔璋一进门,就对范文程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六两银子一石粮食,你可以传信朝鲜,让粮食开始起运了。”
“好,那不知这银子如何支付?”
孔璋毕竟是第一次和建奴交易,有些不放心的对其问道。
范文程皱眉看了他一眼。
“等粮食运到盛京城,一次性付清。”
“这有些不合适吧?”
范文程冷笑一声道:“怎么?担心大金不付银钱?”
“无论是当初的晋商,还是皮岛的毛文龙,亦或是山东的豪商,但凡是来我大金贸易的,我大金都是童叟无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范文程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和蒙古人一样,他们对来往的商贾很是客气。
孔璋在来之前,也细细的打听过,现在听范文程这么说,也干脆的点头道:“就按范兄说的办。”
看了眼范文程,孔璋又接着问道:“范兄,这次交易能不能以货易货?”
“像是辽东的山参、皮货等都可以,孔某一定……”
“不能,大汗有过交代,六两银子一石粮食的价格,大金只能用金银交易。”
范文程心里也是冷笑不已。
你们把粮食卖了个天价,还想从大金这里运回毛皮和山参再赚一笔?
孔璋一听,顿时急了。
他为什么要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来和建奴做生意?
不就是看中了这其中丰厚的利润吗?
把粮食卖给建奴,能从中赚一笔,将辽东特产运回大明,又可以赚一笔。
现在建奴不愿意以货易货,那这次交易的收益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范兄,如果小弟愿意降低粮食价格,不知能否以物易物?”
范文程闻言,原本板着的脸,也舒缓了下来:“哦?那不知孔兄打算降低多少?”
“五两五钱银子,可否?”
孔璋试探性的问道。
范文程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五两三钱银子。”
范文程依旧摇头。
“五两一……五两银子!”
“如果可以,孔某立即书信一封送回朝鲜,如若不行,这次交易到此为止。”
孔璋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范文程伸出右手,笑道:“就按这个价格,大金的山参等物可以卖给孔兄。”
孔璋也伸出手,两只手掌相击,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交易达成,书房内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孔兄,你远道而来,无论是范某还是大汗,都很是欢迎,尤其是孔兄还是来自曲阜孔家,圣人门楣。”
“大汗得到消息后,本想亲自在汗宫宴请孔兄,但奈何身体不适,特吩咐范某一定要招待好孔兄。”
“今晚,范某为你在府中设宴,一是为孔兄接风,另一方面也是庆祝双方交易达成,还请孔兄赏脸。”
“范兄和大汗都太客气了,孔某只是主家的一名掌柜,当不得大汗的礼遇。”
孔璋也是笑着回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晚上的酒宴还是如约举行。
范文程为了以示重视,还特意将自己的主子萨哈廉,给请了过来。
孔璋见建奴这边的实权人物出面,心里也很是高兴。
不知不觉中,孔璋就在范文程等人的吹捧中,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范文程举着手里的酒盏,看着坐在自己下首,怀里搂着两名歌姬的孔璋,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孔兄,据范某所知,眼下铁山和义州已经被明军占据,你们的粮食怎么运进来?”
孔璋这个时候明显已经喝高了,怀里两名俏丽的歌姬,一双柔夷不断在他怀里摩挲,听到范文程的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朝廷的官军只是在义州驻防,又不是在整个边境。”
就是这句话,让范文程和萨哈廉等人皆是一愣,旋即就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