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言简意赅道:“整军备战!”
“你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一战,朝廷是以雷霆之力征讨建奴,尔等都是沙场宿将,都和建奴打了十数年的仗,眼瞅着就要大胜,如果不能参与的话,岂不抱憾?”
“陛下也说了,等将来凯旋之日,定不吝赏赐,就是公侯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袁可立的眼神变得愈发凌厉了几分,继续道:“本官也把丑话说在头里,等大军出征之日,谁的兵马操练不济,那不得参与此次征讨建奴之战!”
众人闻言,齐声大喊道:“下官等领命”。
就像袁可立说的,这一战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只要参与就会有军功可拿。
他们这些人和建奴打了这么多年,可都没有爵位傍身呢,这样的机会,谁会想要放弃?
尤其是现在朝廷清理了兵马,自家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指望军功了。
大明可是有非军功不得封爵的传统,他们这些将门,想要世代富贵,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在军功和爵位的刺激下,辽西诸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而是认真的整军备战。
……
紫禁城,乾清宫。
郭允厚正在向朱由检诉苦。
“陛下,这次大军出征讨伐建奴,可是把户部自崇祯元年至今储备的粮草,给彻底的掏空了。”
“就连刚刚收上来的夏粮,都被臣直接拨付辽东了,京城的粮价都涨了两分。”
朱由检右手食指不断在桌案上敲击,等其说完后,这才开口对其问道:“山东今年夏粮收了多少?”
郭允厚忙是回道:“陛下,山东的土地经过重新清丈后,田税是没少收,相比之前足足翻了三翻还多。”
“但大军出征,要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元,而是黄澄澄的粮食。”
“臣现在是手里有银元,但却没有粮食。”
朱由检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有银元还买不到粮食?”
“陛下,这……”
郭允厚顿时说不出话了。
朱由检冷哼道:“哼!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户部在山东可是没少建造常平仓,那里面有不少粮食吧?”
郭允厚赶紧开口道:“陛下,那些粮食可不能动,当初可是您说的,让户部在粮食收获的时节,高价收购百姓手里的粮食,让百姓有银子可以用来交税,户部得将这些粮食储备起来,等将来百姓手里没粮食的时候,也好平抑粮价,杜绝士绅和奸商对百姓的盘剥。”
朱由检点头道:“没错,这话是朕说的,张江陵当初的一条鞭法千好万好,但就是没考虑到百姓手里没有银子,交税的时候,只能低价将粮食卖出去,换来银子交税。”
“等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又得花高价从粮商手里买粮食,出不起这笔钱的,就得卖儿卖女。”
“户部做的不错,高价收购粮食,等以后再平价把这些粮食卖给百姓。”
朱由检夸完郭允厚,话锋一转道:“至于你说的粮草的问题,朕给你出个主意。”
郭允厚闻言,眼睛一亮。
“去找孙传庭。”
朱由检的话言简意赅。
郭允厚嘴里嘀咕道:“孙传庭?”
朱由检点头道:“早在崇祯元年,孙传庭就曾给朕上书,要在宣大屯田,并向宣大所有被侵占的军屯收税,转眼已经两年了,想必应当储备有不少粮食。”
郭允厚听后顿时一惊。
“向所有被侵占的军屯收税?”
朱由检点头道:“军屯本就应该用来支应当地卫所,但却被当地的官宦、士绅侵占,这种事儿是决计不等摆到台面上来说的。”
“孙传庭算是默认了这些人侵占军屯,但却要拿出三成来上交宣大总督衙门,那些人就算是心里不忿,也不敢将此事闹大,所以朝廷也没收到什么风声。”
郭允厚恍然道:“确实,孙总制这么做,那些人也是有苦没处说,如果将此事闹大,那他们侵占军屯的事儿就算是坐实了,朝廷自是不会轻易揭过去。”
“拿出三成来,算是孙总制默认他们对军屯的所有权。”
“只是将来有人弹劾的话,孙总制那里……?”
朱由检从桌案的盒子里取出一支烟卷,王承恩赶紧拿起火烛为其点燃。
美美的吸了一口,朱由检这才说道:“此事是朕安排孙传庭这么做的,朝臣们想要弹劾,弹劾朕这个皇帝就是。”
郭允厚猛的抬头,看向朱由检,语气急切道:“陛下,这对您的名声……”
朱由检抬手道:“呵呵,这大明朝的皇帝,有几个名声好的?太祖暴虐,成祖篡位,仁宗有寡人之疾,宣宗人称蛐蛐皇帝,英宗就更不要说了,宪宗……”
“陛下慎言!”
郭允厚匍匐在地,开口劝道。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道:“朕算是看明白了,这大明朝的皇帝,名声越是不好,越是能做出一番功绩,就说孝宗,他名声倒是……”
“陛下,陛下,您别说了,臣……臣等有罪。”
郭允厚身为文臣,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明朝皇帝,挨个数一遍,也就孝宗留了个身后名。
但那是因为什么?
听郭允厚这么说,朱由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道:“行了,郭卿这两个月也忙坏了,先回去休息吧。”
“臣……臣告退。”
郭允厚从地上爬起来,缓缓退出了偏殿。
待其回到文渊阁,距离他最近的孙承宗见其面色难看,不由开口问道:“郭部堂,你这是……?”
“陛下今日提起了大明历代先帝。”
郭允厚声音有些低沉的回了一句。
几人皆是放下手里的事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场的几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皇帝忽然提起历代先帝是什么意思?
施鳯来眼睛微眯道:“郭部堂,陛下怎么说?”
郭允厚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道:“唉,风雨欲来,诸位当万分谨慎才是。”
几人皆是一惊。
“郭部堂,这是何意?”
温体仁放下手里的毛笔,面色严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