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彬闻言笑道:“少年英杰意气风发是好事,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也不是不知道,莫要太过轻视别人,否则必将办了大跟头。”
林珂听后,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多谢张大人提醒,晚辈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不过若是对上真正的高手,譬如前面正座上那位老狐狸,我自然一点不敢疏忽大意。
“可学生说实话,今日真要做出用兵违逆之举的,定然不会是什么聪明人。与这些人对峙,免不得我蔑视他们。不过所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便是对上一头蠢猪,我也自会拼尽全力。”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张彬见状,点了点头,心中暗叹这少年确实不凡。
随后他拍了拍林珂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言了。你需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谦逊之心。”
林珂拱手施礼,表示受教。他深知张彬所言甚是,这里不比后世,一次的轻视,一次的疏忽,就是身死的结局。
寿宴开始,郑老太爷微笑着看向众人,虽已是耄耋之年,仍然声音洪亮地说道:“今日诸位能来参加老夫的八十寿宴,老夫甚感欣慰。在此,老夫感谢大家的光临。”
他顿了顿,接着说:“如今朝政不稳,边疆战事吃紧,内地屡有天灾,百姓生活困苦。我郑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希望能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老夫愿捐出半数身家,以纾国难!”
在场的宾客们纷纷表示赞扬。
而一处桌席旁,八大盐商之一的白家与上官家家主却极为不忿。
其一人道:“早听说这姓郑的老东西和那林如海勾搭在了一起,他倒是大方,直接捐了半数家产,说不得就要和林如海吞掉多少!”
另一人也道:“老东西精明了一辈子,最后却蠢了不成?朝廷今儿能要你一半家产,明儿就能让你倾家荡产!他老了成了怂蛋,我们可是带着血性的!”
又有一常家的人在旁附和道:“如今那林如海与张彬尽在此处,我们的人早已藏好了。不若就在此时发作,看了这俩狗官。郑家不是大方吗,那他家的家产咱们干脆也笑纳了。左右如今倭患多发,到时候就推到倭寇身上,死无对证,再加上这些年来那些受了咱们钱财的官庇护,以后再无郑家,咱们三家却会更加发达!”
三人尽皆眼红,便决定了即刻举事。
郑老太爷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了林如海、张彬那边,三人目光交汇,微微点了点头。
“杀!”
忽然一阵喊声传来。须臾西边窜出一队人来,这是白家的人;东边也冒出许多人头,这是上官家的。
两股贼人正要汇合,将堂上宾客杀个精光,却发现这些宾客似乎并不慌张。
席上一人走到张彬面前:“大人,士兵皆已到位,可以剿贼。”
张彬点点头,那人便回头厉声道:“有贼人白氏、上官氏,私蓄兵卒,欲行不轨。今日在郑府寿宴上作恶,我等领两江总督张彬张大人之命,特来剿贼!”随即一挥手,院中宾客尽皆摸出武器来,原来竟都是苏州的兵丁。
那两人肝胆俱裂,浑身颤抖,却听旁边常家那人道:“白家、上官家心怀谋逆,我常家愿出半数家资,助张大人剿匪!”
其余几家盐商也尽皆附和。白家与上官家之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却见他嘿嘿一笑:“看我作甚么,我最反感你们这些逆贼!”说罢溜去了林珂那边。
林珂同他笑了笑道:“常涛兄别来无恙?”
常涛也笑道:“许久未见林兄弟,待此间事了,定要邀林兄弟来府上一聚才是。”
这常涛乃是八大盐商中的常家二少爷,他素来知道家业是要由大哥操持的,他和大哥感情深厚,也不愿去争甚么,选择自己去鼓捣些顽意儿。
几年前由薛蝌引荐给了林珂,他被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口中遍地黄金、满是商机的海外深深吸引了,便和林珂愈发亲近。其父也乐意这个小孩子做些别的,一来避免了兄弟相争,二来往后若是常家倒了,也还有条退路。
林珂早与常涛去了信,托他出面,由他拉拢那些偏向朝廷的盐商,再撺掇冥顽不灵的自寻死路,故而有了今日之事。
那白家的与上官家的人见常涛与林珂有说有笑,哪里不知是中了圈套?
虽有心反抗,只是私兵到底比不过官兵,他们带的那些人很快就被全数制服。两人只有束手就擒了。
张彬笑着同林如海道:“林公,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此刻白家与上官家应已被围住了,我须去那边看着。”
林如海道:“张公放心去吧,这边不必烦心。”
待张彬走后,林如海叫了林珂过来:“好了,你让岳辉带了人马,即刻往金陵去罢!”
林珂心知林如海是怕两家有人贼心不死,想要同归于尽的,所以让他早些动身,便向林如海辞行道:“学生先走了,先生也千万注意安全!”
金陵薛家宅内,一位肌骨莹润,容貌丰美的女子坐在桌旁清点着账簿,其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端的是国色天香。
只是此刻眉头却微微蹙起,却不曾使其失了美感。
薛宝钗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薛家丰字号虽于各省均有门面,但在她父亲去世后已显颓势,进项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这时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正巧从外面进来,见她如此情状,心知姑娘是烦心家业了。
那大爷薛蟠只知享乐,家里生意一点不操心,却苦了宝钗,一个女儿家,小小年纪就要学着这些事务。
她心里极心疼宝钗,然而对于那些生意事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出言安慰道:“姑娘也莫要如此烦心了,仔细伤了身子。奴婢听说二房的薛二爷在扬州得了机遇,如今已大有成效呢。姑娘或许可以跟薛二爷谈谈,说不得就有用呢!”
宝钗知道莺儿的好意,便也强作出笑容来:“我知道的。”
可心里却仍是担忧,她这样精明的人,当然早问过了薛蝌,只是结果并不让她放心。
先不提薛家早分了家,二房那边生意红火,对大房增益属实不大。
更关键的是,薛蝌提到的那个林珂,却不知是如何一个人,他那些见解倒是颇为新奇,也证明了是有效的。
宝钗也有心与他聊聊,只是自己与他又未曾谋面,面对一个陌生人,他真会愿意给什么帮助吗?
正思来想去时,忽想起一事来,宝琴妹妹不是与那位林珂关系很好吗,之前还在林府暂住了几日,如今应也该回来了罢?
心里有了打算,宝钗便对莺儿道:“莺儿,你去二房那边看看琴丫头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请她过来。”
莺儿“嗯”了声去了。宝钗一个人留在屋内,心里只希望这个人能帮她家摆脱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