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出去!!!”
诸葛亮一声怒吼,姜维只能悻悻而退。
临别之时,不忘回眸看了一眼李牧。
“兄弟,自求多福……”
“槽……”
李牧暗骂。
时值此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待等姜维退出,大帐内又只剩下了自己和诸葛亮两个人。
“丞相,我……”
“嗯……”诸葛亮把手一扬,复杂的明眸,再度全身心的落在他的身上:“汉兴,此时的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唉……”
对此,李牧一脸无奈。
果然,诸葛亮又来了。
不得不说,这位蜀汉丞相,是真的多愁善感。
“动不动就想起一人,咱就说,同样的套路能不能换一换。”
“谁啊?”
此刻,李牧彻底化身捧哏于大爷。
“啊,不用问。不是先主,要么就是曾几何时的丞相你自己。”
“……是马谡。”
“哦,马谡啊,他……嗯?”
听到这个名字,李牧的眼神瞬间变了。
再看诸葛亮,眸子里复杂的情绪,如今稍有变化。
“汉兴,你和昔日的幼常。你们两个,真的是太像了。”
闻言,李牧脸色铁青。
难以想象,自己一天付出这么多,居然换来的却是诸葛亮这样的评价。这让李牧的内心,仿佛有种突然从高山上不幸陨落,就此跌入深不见底万丈深渊般的感觉。
“丞相,我是做错了什么么?”
此刻,他一脸震惊的目视诸葛亮,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再看诸葛亮,布满褶皱的脸上,反而扬起一抹苦笑。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语反问,让李牧彻底懵逼。
“把我都跟马谡摆在同列,亏你老登还好意思问?”
李牧的心头,仿佛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去。他双眸微沉,凝视着诸葛亮,透出不甘与愤怒。
良久,他才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句话来。
“百无一用,纸上谈兵……”
“哈哈。”
闻言,诸葛亮突然充满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让懵逼的李牧不知所谓。
“丞相,难道我说错了么?”
“不,你没有说错。”
诸葛亮摇头,轻摇羽扇,止住笑声。随即,他略显严肃的看向李牧,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汉兴,你觉得纸上谈兵,真的那么容易么?”
“……”
顷刻,李牧哑然无语。
他不明白,诸葛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再看诸葛亮,目光从李牧的身上移开,转而又落到那一堆李牧处理完的那些公务文书上去。
“这些公务,你处理的很好。尽管跟伯约就只学习了一天,但你天资极高。对于公务的处理,无一纰漏。像极了当年的幼常,诸事学习,一点就通。哪怕纵横古今,难及万一。”
“这样啊……”
面对诸葛亮给出的评论,李牧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原来他说自己和马谡很像,指得是资质。
“啊……”
顷刻,李牧平衡了。
“然……”
诸葛亮明眸微沉,突然话锋一转。
“尽管幼常才华如是,但在他身上,却也有很严重的问题。这就导致了,先主临终嘱托,我没有听。街亭之时重用于他,就此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失败。”
说着,他突然仰天长叹。
“此皆我之过失,并非马谡之罪。而若论及识人的能力,先主智慧,胜我十倍。”
“十倍?”闻言,李牧不禁嗔笑:“这话说出来,丞相未免有些自谦。自古用兵,胜败常事。况且街亭当年丢失,也罪在马谡不听丞相之言,屯兵山上。丞相就算用人失利,也不用过分自责。”
“那你觉得,他屯兵山上错了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李牧彻底问蒙了。
此刻,他明眸闪过一丝骇然。突然感觉,昔日马谡街亭失利,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毕竟,刘备嘱托如是。然而马谡,也是诸葛亮最器重的人。
他的身份,虽然只是丞相府的一名参军。可但凡了解历史的人都清楚,诸葛亮一直都把马谡视如己出。
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培养,也绝不为过。
“这样的人,会是后世人眼中,单纯百无一用的书生么?”
此刻,李牧内心扬起一抹波澜。
面对诸葛亮复杂明眸的凝视,他躬身一礼。
“似如此,还请丞相指点。”
“嗯……”
诸葛亮点头,顺势把李牧带到沙盘这边。
简单布置,当年街亭的地势,此刻便已再度重现。
“汉兴你看。”
此刻,诸葛亮用手中羽扇点指,倾心讲述。
“街亭本是关隘,易守难攻。”
“若不凭借土石工事,为何非要在大路上扎营?”
“况且,以街亭所处的六盘山陡峭的山势而言。的确应该将部分的兵力,部署于山势高处。一者,为了监视敌军动向;二来,便是借隘两侧的高地,掩护和守护关隘……”
简单的一席话,让李牧感慨良多。
不得不说,诸葛亮是对的。
作为穿越者,他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可浅显的兵法理论,他却听得懂。
兵法有云:如果军阵附近有高地,一定要派遣轻装步兵占领。相反,绝对不能落入敌军的手中。一旦这些制高点被敌军占领,己方内部情况也会全部暴露在外,后患无穷。
“照这么看来,马谡当年屯兵山上,似乎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李牧心中思隼。
突然明眸一闪,再度转向诸葛亮。
“可是丞相,就算他的部署没有问题。但被张郃切断水源,似乎也是事实。”
“哈哈哈。”
闻言,诸葛亮再度大笑。
手中的羽扇,再度于沙盘之上拨弄风云。
“马谡当年,被张郃切断的水源,其源头是在街亭的北山。所以水源之所以被切断,并非马谡没有控制住大路,显然是失去了对于街亭北山的控制。”
“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要为马谡辩解的意思。”
“实在是我方与敌军兵力的差距,让他无法顾及全盘的防御。毕竟,我给马谡的只有两万人,而张郃率领的魏国精锐,则高大数倍于他的五万之巨。”
“两万军马,如果单纯防守关隘,绰绰有余。”
“然张郃乃魏之名将,兵法韬略,又岂是当时仅仅只是初上战场的马谡所能比肩?”
“正面攻取不得,他便从切断水源下手。”
“水源被切断,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大军军心摇曳,而当时的马谡,在实际领兵的军中并无任何威望。”
“全军混乱,他根本就制止不住。因为没有人,会去听他的。”
一句话,道出当年马谡的心酸。
此刻,李牧嘴角抽动。
尽管街亭的失败,依旧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与意难平。
然而他对于当年的马谡,却突然有了崭新的认知。
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无可奈何与无助感,此时让李牧对于马谡积压心头长达多年的愤恨,此刻彻底动摇。
不得不说,历史的背锅侠,实在太多。
关羽如是,刘备如是。诸葛亮如是,马谡亦如是。
“怪不得,当年的丞相,要挥泪斩马谡。”
此刻,李牧好像突然懂了。
一抹挥泪,留在史书与后世眼中,不过区区二字。
可既是诸葛亮对马谡承载的无奈控诉,亦或是当时诸葛亮内心苦闷的写照与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