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闻言，司马师彻底惊呆。
他思隼良久，一声苦叹，却依旧难掩满脸的怅然。
“父亲，可夏侯霸和张郃，毕竟不同。张郃就算再有声望，不过是将。他夏侯霸，可是曹魏的嫡系宗室。”
“嗯……”
司马懿点头，脸色阴沉。
儿子的担忧，他如何不知。莫说蓄意谋害，便是无意为之。曹魏朝中听闻消息之后，只怕也要对自己口诛笔伐一番。
后果的严重性，他懂。
然而眼下，自己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大哥，你太优柔寡断了。父亲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此刻，司马昭站了出来。
和司马师的反应，截然不同。听到司马懿要除去夏侯霸，他反而满脸都写着难以抑制般的兴奋与笑容。
“此人不死，终为肘腋之患。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简单的一句话，让司马师无言以对。
反观司马懿，一双明眸冷冷回望了司马昭一样。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细思极恐般的感觉，涌上心头。
人啊，有时候为了自保，权衡利弊之下的确需要些阴谋和手段。
然而本性的良善，终究还是要占主导的。
同样是自己的儿子，平心而论。司马懿觉得，长子司马师有时候的确有些优柔寡断。然，他本心良善，不失为做人本真的初衷。反观幼子司马昭，年纪轻轻总是透着那么一股邪气。
自己有时候狠辣，那是迫于无奈。
纵使不能说是愧疚，但终究还是有违本心。反观司马昭，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如此表现，也是老迈的司马懿，至今都有些看不上他的原因。
“唉……”
想到这里，司马懿一声苦叹。
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司马昭的确比司马师更适合完成自己接下来的全盘计划。
“罢了。”
司马懿把手一摆，转而勉强笑着看向司马昭。
“这件事情，子元做不来。似如此，不如便由子尚你来做。记住为父的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走漏了消息。”
“儿臣遵命。”
司马昭面露喜色，感觉自己难得被父亲这么器重。
望着他开心离去的背影，即便老谋深算的司马懿，此时也不觉黯然苦笑。
“……父帅。”
“哦，子元，还有什么事？”
听到司马师的呼唤，司马懿收回思绪，回眸过来。却见身边的司马师，眼神透着深邃。
“夏侯霸不听父亲劝说，死罪当然。不过，孩儿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毕竟蜀军那边，诸葛亮的连弩，是我军主动进攻的最大威胁。照理说，夏侯霸应该知道。却不知，他要如何破解？”
“嗯……”
闻言，司马懿眸子再度沉下。
此刻，他手埝须髯，思隼良久。最终一声苦笑，还是忍不住费解般的摇了摇头。
“对此，我也很是疑惑。或许只能等到明天，才见分晓吧。”
翌日，大军整备已毕。
夏侯霸几乎一晚上没闲着，此刻他钦点五千骑兵，直出大营。司马懿则率领魏国精锐，紧随其后。
一路浩浩荡荡，卷起遮天蔽日般的黄沙，直扑蜀军营寨。
浩瀚军旗，迎风飘摆。黑压压的一片，配合着金戈铁马般的轰隆作响，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的夏侯霸，终于找回了昔日父亲夏侯渊的感觉。
堂堂的征西将军后裔，如今再度成为名正言顺的统帅。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遥想昔年，自己父亲英姿飒爽，何等威风。
三国闪电战的鼻祖，最善奔袭。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甚至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马超、韩遂、狄氏、宋健、河西羌族等多股势力尽数覆灭。
平定整个西凉，虎步关右。
奈何，如此堪比逆天的丰功伟绩，却让他在汉中因为防御工事的修建画上人生中不甘般的句号。
对此，夏侯霸深以为憾。
后世之人，不懂历史。只记得夏侯渊死后，武帝曹操痛骂他的那一句“白地将军”。
殊不知，这一句谩骂，恰恰表明武帝对于夏侯渊阵亡的遗憾。
如同父母骂儿，当年的曹操，岂非对于夏侯渊也是如此。
若非当年的夏侯渊作为西线统帅，非要为了修缮被蜀军破坏掉的鹿角，亲临前线负责督建。试问他堂堂令善武西凉异族，全都闻风丧胆的征西大将军，又岂能被黄忠如此轻易的临阵击斩。
奈何，历史从来没有如果。
“父亲，你在天英灵庇佑。”
“曾经你失去的荣耀，今日孩儿定要替你彻底拿回来。”
想到这里，夏侯霸的内心，此时格外激动。
面对不远处，如今肉眼可见的蜀军大营。此刻的他，猛然一拉手中缰绳，胯下战马赫然挺步向前。
下一刻，恢弘的声音，也在顷刻间响彻整片五丈原的浩瀚苍穹。
身后五千骑兵，应声摇旗呐喊。
金鼓齐鸣之声，更是在刹那冠绝天地。
轰隆隆，犹如排山倒海。
望着不远处，此时如此富有气势的夏侯霸前军，司马懿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得不说，夏侯霸果有其父夏侯渊之风。”
此刻，便是他司马懿，也不禁对于夏侯霸的作为由衷赞许。
时至此时，二子司马昭、司马师，分列自己左右。他索性以手中马鞭点指，对身边二子悉心教导。
“你二人且看，夏侯霸治军，何其严整。随行骑兵，虽然仅仅只有五千人，却无一不是精锐。且身披重甲，列阵庄严。一旦开战，必定以一当十。”
不得不说，司马懿的这一番赞许，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魏国的强大，主要就是骑兵。
如今放眼天下十三州，地域何其广阔。然而若论生产优等战马的地方，却不过只有雍凉与北方的并州。
偏偏这两州，目下都在魏国版图之列。
这也就导致了，蜀汉和东吴虽然缔结盟好。可多年以来，即便两线共同用兵，却依旧拿魏国没有任何办法。
没错，就因为两国没有战马，缺乏一支足以和魏国抗衡的骑兵。
这境况，像极了当年的赤壁之战。曹操军队的数量，远胜孙刘联军，却依旧败得那么惨。
核心的关键，就是缺乏一支像样的水军。
反观如今的夏侯霸，尽管首次单独获得大兵团的独立指挥。可他在司马懿的眼中，却无疑很懂得发挥魏国的长处。
“对方连弩，我方骑兵……”
“嘶！”
司马懿明眸微沉，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我懂了，我现在知道。他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克制诸葛亮连弩带来防御上的优势了。”
司马懿一拍大腿，此刻如梦方醒。
反观身边二子，面面相觑，俨然还并没有洞悉其中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