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闻听司马昭所言,李牧突然抚掌大笑。
此刻,他满脸倾羡的望着司马昭,俨然一副崇拜般的姿态。
“早就听说,少将军睿智。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说着,李牧对司马昭越发恭敬。深施一礼之下,便请司马昭于凉亭前的酒宴坐下。
如此举动,却把司马昭彻底搞蒙了。
“小贼,休想赚我。你害我父兄,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这酒宴,吃个什么名头?!?”
面对仇人的彬彬有礼,司马昭怒目而斥。
再看李牧,丝毫不见半点生气。反而稍稍沉吟,明眸露出一抹黯然神伤般的愧疚与心酸。
“唉!”
他一声苦叹,刹那令司马昭眸子一滞。
“小贼,莫要惺惺作态。到底耍什么花样,不妨明说。你爷爷我既然来了,便不会怕你!!!”
“我哪里有什么花样,不过是想和少将军,说些真心话罢了。”
“真心话?哈哈。”
闻言,司马昭放声大笑。
眼看李牧反而装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司马昭咬牙切齿。
若非自己的佩剑,被姜维卸去,此刻真恨不能一刀劈了他。
“忽悠,接着忽悠。”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贼,还能跟我装到几时。”
此刻的司马昭,气的不得了。
然而,他还是强压心头的怒火,在酒宴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要说便说,若说不通。休看我手中没有刀剑,便是凭借一双空手,也能活活掐死你。”
司马昭放下狠话。
反观李牧,苦叹之下,突然话锋一转。
“昨天我审讯刺客,才知道,将军目下已经把我彻底调查了个清楚。敢问,可有此事。”
“有。”
司马昭坦然应答,丝毫没有半点避讳。
闻言,李牧苦笑。
“既然如此,少将军也应该知道,我是尚书仆射的儿子。我们李氏一族,也是世家权贵。而且,是血脉纯正的益州本土派人士吧?”
“呵呵。”
闻言,司马昭一声冷嗤。
如今听到这话,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毕竟在他眼中,就算李牧出身世家,又能怎样。在他享誉盛名的河内司马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凡远离中原,哪怕出身豪门,也都是一群不入流的蛮夷。
“此事,与我又有何干?”
“我与少将军,同为世家。纵然地域有所不同,可我们彼此间的做事风格,却无疑不是一致。纵与少将军并无太多相干,然而我李家相助诸葛亮的用心,将军难道也不知道?”
“嗯?”
一语反问,司马昭眸子一凛。
不自觉蹙起眉头之余,突然也觉得李牧话里有话。
他沉吟多时,凝视着李牧原本目光中的狠厉,顷刻间莫名锐减下去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难以言喻般的疑惑。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刹那,李牧大笑。
突然再度望向司马昭,眼神透着难以言喻般的肃然与坚定。
“少将军你人在中原,然而蜀中之事,未必没有耳闻。想我蜀汉益州,自刘焉执政之始。派系斗争,基本就没有断过。到了后来,刘备入蜀。诸葛亮打压,使得原本应该属于我们的政权,就此旁落。不知少将军对此,可曾听说。”
“这……”
闻言,司马昭不觉有所动容。
不得不说,关于李牧阐述的情况。他虽身在中原,可还真的早有耳闻。
自从刘备夺得益州,最受打压的,无疑就是本土世人。
反观李牧,他们李家,似乎也的确是诸葛亮多年以来主要打压的对象。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助那诸葛孔明?”
司马昭蹙眉,厉声质问。
反观李牧,一声苦笑。
“不帮他,我们又能怎么办?国中要职,都被占据。如今我们想要复辟,最先要做得,就是赚得功勋、加官进爵。唯有掌握了朝中的大权,日后才能有所作为。似如此,难道我们错了么?”
“哼……”
闻言,司马昭不屑冷哼。
此刻的李牧,尽道自己苦衷。虽然实情,或许如他所言。然而他帮助诸葛亮,杀害自己的兄长,岂非也是事实。
如今想要以此,谋求自己这边的同情,岂非笑谈。
想到这里,司马昭脸色阴沉。
“你们蜀中之事,与我司马家无关。我懒得听,更懒得管。我只知道,你害我兄长,杀我大魏将士。此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哈哈哈哈!”
闻言,李牧再度放声大笑。
突然明眸一转,神色张力的望向司马昭。
“少将军,你可真有意思。是,我的确害了大魏将士。然而他魏国之兵,与你司马家有何关联?同为世家,削弱皇权做大自己,难道你们不是这么做的?”
“这……”
一句话,倒是把司马昭问得有些无语。
虽然心中恨意犹是,可李牧的话,无疑不是他同为世家出身之人历来的秉承。
“嗯……”
闻言,司马昭明眸微沉。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如此憎恨李牧,还真不是为了枉死他手下的大魏将士。
那些人,死就死了,与自己何干。
若非自己的兄长司马师战死,只怕自己的确不会这么恨他。
眼看司马昭这边有机可乘,李牧马上见缝插针。
“说完了大魏,再说说你家兄长。是,害死他的计谋,的确是我出的。可平心而论,我没打算害他。谁会想到,明明魏国受损。可偏偏留下来负责断后的人,竟是你司马家的子弟。”
说着,李牧愤愤不平,此时突然“啪啪”怒拍桌案。
“同为世家,即便地域不同,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们要的是功勋和对于本国皇权的削弱,我们也一样。因为只有如此,自己的家族,才能做大做强。不过话说回来,到底当时,是谁想出来的狗屁主意。”
“明明麾下那么多的魏将不用,非要你们司马家的子弟,慷慨赴死。到了最后,这笔帐反而算到我的头上。”
刹那,李牧情绪越发激动,越说越气。
反而是此时的司马昭,听了李牧的一番诉说,倒是显得有些一脸茫然、手足无措了。
不得不说,出身决定立场。
对于这句话,同为世家出身的司马昭,对此再了解不过。
如今李牧的话,他虽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细想之下,或许也真的不能说没有道理。
“对啊,到底谁特么那么不开眼。”
“放着削弱魏国的机会不用,反倒让我司马家的子弟,选择慷慨赴死?”
刹那,司马昭也气得不行。
然而心头一个闪念,令他顷刻身体僵住。
如今回想,当时吵嚷最凶的人,岂非恰恰正是如今对李牧恨之入骨的自己。
反观兄长司马师,如何不是代替自己,选择的慷慨赴死。
“原来害了兄长的人,不是李牧。”
“是我……”
瞬间,想通一切的司马昭突然满脸惨白,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