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追逐,张嶷、马忠二人,并没有找到乐郴与曹氏二子的踪迹。
殊不知,乐郴带着曹羲、曹训逃入小巷后,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寻了处民居,暂时隐遁了起来。
同样作为大魏上将后裔,乐郴无疑延续了父亲乐进的睿智。
此刻,他很清楚。
自己虽然率先逃亡,可张虎那边,明显撑不了多久。
一旦张虎身死,蜀军哪怕后发,也能先至。反观自己一双腿,身边还带着曹羲和曹训,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蜀军的骑兵。
似此,与其急着逃走,被人追上。倒不如先隐遁踪迹,而后再想办法逃出升天。
不得不说,乐郴的睿智,无疑是正确的。
眼看着张嶷和马忠率领的部队,从自己隐遁的民居飞驰而过。乐郴的一颗心,基本也已跌入谷底。
直觉很清楚的告诉他,张虎若在,蜀兵根本不可能冲入小巷。
如今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自己好友同僚的张虎,已经殒命阵亡。
想到这里,乐郴的眼角,闪烁出一抹晶莹。
此刻,张虎曾经对于自己的嘱托,因犹在耳。他吸了吸鼻子,刹那调整思绪。
悲愤的双眸,透出坚毅。
此刻,自己就算再难。也要把曹氏二子,带离战火弥漫的长安。
“两位公子,脱下衣甲,换上粗布麻衣。蜀军一向自诩仁德,纵然不会对百姓下手。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趁乱混出城去。”
“好。”
二子许诺,当即在民房内寻找百姓衣物,伪装城中百姓。
果不其然,一身装扮,的确逃过沿途蜀兵的眼睛。
心中正在庆幸,恰逢此时,马岱、魏延带领人马迎面而来。
曹羲汗颜,不觉僵在原地。倒是乐郴,调整心绪,摆出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嘿,那边的百姓。城内曹军诸将,可曾见得?”
此刻,魏延拉住缰绳,面对乔装三人厉声询问。
见此,曹训浑身颤栗,汗出如浆。曹羲虽然也说不出话,但明显却要比年幼的曹训要好上太多。
“哦,似往那边去了。”
乐郴毫不犹豫,信手便往身后一指。
反观魏延,面露笑容。临去之时,不忘马上抱拳拱手。
“似如此,权且多谢。”
言毕,再度一拉缰绳。当即协同马岱以及麾下蜀军,刹那便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三人无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再看乐郴,目光透出坚忍,不觉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说罢,再度拉起曹训、曹羲,沿着魏延军马刚刚来时的方向,快步而去、直奔城门。
长安这边,遭此变革。
时值此时,曹爽、夏侯霸也在郭淮的救援之下。历经磨难,终于脱离了小孤山的山谷。
成功逃出黑烟笼罩的火海,一行人如同劫后余生。
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返回长安。然而兵行半路,却偶遇从长安逃出生天的败兵。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如今的长安,已经被蜀军占领。
郭淮闻言,大惊失色。
此刻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诸葛亮设伏小孤山,却没有对曹爽和夏侯霸痛下杀手。
很显然,夺取西都,才是诸葛亮的核心目的。
本来一场大火,照理说足以将困顿山谷内的魏军,悉数尽灭。奈何天公,竟是又一次不肯作美。
飒飒细雨,导致谷内大火,终究难以形成吞没之势。
不过,这并不重要。
只要西都长安掌握在手,蜀军面临不久即将到来严冬,所有的问题就能悉数迎刃而解。
纵使放过魏军,这买卖也完全划得来。
不得不说,诸葛亮是很会算计的。只要没有了司马懿,魏军诸将无论是谁,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如今对他而言,或许彻底稳住长安,无疑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我们侥幸逃出的升天么?”
“根本就是他诸葛亮,从来就没把我们放在眼中所致。”
此刻的郭淮,心头五味杂陈。
尽管不甘,但似乎有对诸葛亮无情的嘲讽,完全的无可奈何。
“没办法,除非司马都督。否则无论换成我们谁,只怕都真的不是那诸葛亮的对手。”
“唉!”
想到这里,郭淮蹙眉,仰天长叹。
再看曹爽,已经完全六神无主。
长安陷落失守,自己终究还是成为了大魏的罪人。
此刻,他脸色越发惨白,身体都在不断的瑟瑟发抖。以至于身边的夏侯霸,一连呼唤了他好几声,曹爽都没有彻底缓过神来。
“都督……都督!!!”
“啊?!?”
最终夏侯霸一声怒吼,终于唤醒曹爽。
刹那,他回眸过来,只见夏侯霸的脸色格外阴沉。
“西都已失,我等不能复还。为今之计,唯有将麾下大军,分成三股,各自分道而行。”
“什么?分兵?!?”
刹那,郭淮满脸愕然。
“对,分兵。”夏侯霸点头,神色极其严肃:“如今,诸葛亮亲出坐镇。我军短时间内想要复夺长安,无异于痴人说梦。为今之计,只有三线合围,保证国土不再继续丢失。”
“如何三线合围?”
“后方雍州、凉州以及长安以西的函谷关,对蜀军占领的长安形成合击之势。如此,既能让后方稳固,还能让诸葛亮有所忌惮。只要稳住了阵脚,伺机而动,未必将来不能反败为胜。”
“这……”
闻言,曹爽算是彻底蒙了。
不是他不明白夏侯霸的战略方针,而是此时他的大脑,属实一片空白。
说是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或许也绝不为过。
“具体的安排呢?”
“都督领一队人马,沿小路而进。趁着蜀军新夺长安,尚且无暇顾忌外部,直插函谷关固守。至于我和郭将军,则分别前往雍凉,稳住后方阵脚。似此,三面夹击之势可成。”
“原来如此……”
刹那,曹爽顿悟。
此时的他,大脑终于恢复了些许思考的能力。
倒是郭淮脸色格外阴沉,偷眼窥伺夏侯霸的目光,透出一抹难以言喻般的鄙夷。
很快,大军分兵已毕。
曹爽作为大都督,率领了少说七成以上的军马。反观郭淮和夏侯霸,仅仅各自只有两三千兵士而已。
三人别过,分道扬镳。
曹爽独自抄小路东去,奔赴函谷关,自然不在话下。
反观郭淮和夏侯霸,虽然各自取道往走雍凉二州,但尚有一段同行的道路要走。
此刻,郭淮满脸阴沉,突然问出了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夏侯将军,刚刚你的分兵,尽管所言有理有据。不过我总是觉得,你目的并不简单。”
“哼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闻言,夏侯霸一声冷嗤。
突然扬天苦叹,脸色沉吟迥然。
“毕竟,西都沦陷,罪莫大焉。我等若随曹爽同往函谷关,陛下日后若施责罚,只怕也要难辞其咎。故而,与其三人共同遭累,不若也就只能让曹爽独自承担了吧。”
“嘶!”
闻言,郭淮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面露惊惶,嘴角的肌肉,也开始不自觉的瑟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