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事迹,朕都从相父呈递的奏疏中看过了。令朕感到意外的是,爱卿不单单在战场立下惊世奇功,还在关中的治理上独有建树。朕对此颇感欣慰,不得不说,卿就是朕一直等待的人。”
话到此处,刘禅的眸子里,绽放出不朽的辉光。
或许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牧仿佛突然想通了很多的东西。
“似如此,莫非陛下这么着急把臣从前线调回来,目的是要帮助陛下治理益州么?”
“聪明。”
刘禅眼眸回转,不失璀璨般的看着李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然而下一刻,他眸子却再度沉下。甚至面对李牧,毫不遮掩的苦叹了声。
“成都的情况,其实比雍凉和关中还要复杂。这里士家豪门,俯首皆是。即便是曾经的相父,也属实拿他们全无办法。这才不得已带兵驻守汉中,远离而去。甚至面对他们的威压,不断北伐,勉强维系住彼此间的平衡。朕虽在成都,却因年幼孤掌难鸣,也只能对他们听之任之。如今算起来,差不多已有十余年了。”
话到此处,刘禅唏嘘苦笑。
突然明眸一凛,柔情似水般的眼眸,猛然变得十分坚利。
“不过,类似这样的沉浮,以后不会再有。朕已长大,再也不是曾经他们眼中那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况且,朕现在的身边,还多了个好兄弟。”
说着,他满怀期待的目光,再度落到李牧身上。
李牧眸子一凛,仿佛瞬间被刘禅赋予了千斤重担。
尽管肩头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但思隼片刻,李牧眼神却突然变得十分坚毅。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面对刘禅充满期待的目光,决然拱手。
“为负陛下之志,微臣李牧,愿效犬马之劳。”
“爱卿快起,快快请起。”
刘禅一脸欣慰,双手充满激动的搀扶李牧起身。
望着那一双坚定凛然的明眸,此时的刘禅心中激荡。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收回思绪。
“对了,朕有一物,正要与卿。”
说着,刘禅目光回转。当即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份书简转交到李牧手中。
见此,李牧蹙起眉头。
迎着刘禅目光的凝视,他缓缓打开书简。
是一份奏疏,撰写的人,正是作为蜀汉丞相的诸葛亮。而看到奏疏中的内容,李牧不觉大吃一惊。
奏疏中,诸葛亮阐述的内容很明确。居然是主动提出,要把自己目前的丞相之位,让给李牧。
“这怎么可以?”
李牧失色惊呼,一脸错愕的看向刘禅。
对此,刘禅浅笑,并不意外。一双平静的明眸,也依旧显得古井无波。
“爱卿何不把相父的奏疏彻底看完,而后再做决断。”
“这……”
闻言,李牧眉头紧蹙。
望着刘禅,不太明白皇帝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沉吟良久,最终他还是呼出一口浊气。一颗激动的内心,也逐渐变得平复了下来。
再度低头,朝着诸葛亮的奏疏往下看。
奏疏下面撰写的内容,对于让出丞相位置的理由,诸葛亮说得也很明确。
他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认为李牧虽然年轻,但更适合担当丞相的职务。而且目前的刘禅,也已经长大。曾经自己所以官居丞相、独揽大权,完全是因为刘禅年纪小,不能亲政。
国中内外,又不安定。
遥想昔年,先帝白帝城托孤,他又实在不敢有负圣命。
然而随着如今刘禅的长大,国中军政大权,的确不该由自己继续独揽。否则,自己就算没有野心。可和昔日的曹操架空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试问又有什么分别。
考虑到当年国中情况的危机,权臣他可以做,骂名他可以背。
然而眼下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他,诸葛亮,奏疏中诚挚请愿。既然如今,已经找到更适合丞相的人选。国中政务,理当交付给比他更加贤明的人手上。
看到这里,李牧哑然。
尽管诸葛亮的这份奏疏,对他而言,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可是奏疏中诸葛亮的心情和用意,他却未必不能全然理解。
此时,李牧这才想起,曾经诸葛亮当着自己发自内心的感慨。
时值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原来诸葛亮当时的话,并不是一句所谓的戏言。
无论是为了国家,还是出于稳固皇权统治的考虑。
如今这个丞相的官位,他都必须要选择让出去。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李牧虽然年轻,但的确就是丞相的不二人选。
回想昔日,诸葛亮面对李福的询问,还想先让费祎和蒋琬做出丞相的过度。可如今就李牧的成长而言,出于保险的过度决定,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了。
“丞相的意思,爱卿想必能够理解。既如此,还是按照丞相的决议,朕看爱卿也就不用推辞了吧。”
“陛下,这……”
面对刘禅和诸葛亮的共同推举,此时的李牧,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紧蹙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反观刘禅,似乎已经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
“其实爱卿啊,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相父身兼数职,就算让出丞相的官位,并不代表他被罢免。朕会改封他为大将军,全权负责前线的所有军权。丞相的位置让给卿,不过只是彼此间的军政分开罢了。想必以卿的睿智,相父和朕的苦心,爱卿应该能懂。”
“陛下和丞相的厚爱,微臣当然明白。然而,微臣毕竟如今才只有十七岁。只恐就算接掌了相印,国中群臣,也未必肯服。”
“不,朕想爱卿应该是想多了。”
刘禅看着李牧,突然会心一笑。
这一笑,似乎饱含着很更深一层的韵味。李牧蹙眉,突然有些不能理解刘禅心中的想法。
下一刻,刘禅眸子一凛。
面对李牧,再也没有了刚刚那种亲昵般的眼神。反而目光带了难以言喻般的肃然,令李牧不觉有些骇然。
“接管相印,这是朕的旨意,难道爱卿想要抗命不成么?”
“臣不敢。”
李牧当即跪倒,不敢对此再有异议。
见他妥协,刘禅的脸上,再度露出亲昵般的笑容。他伸手将李牧搀扶起身,肃然的脸上,再度勾勒起一抹笑容。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朕便和卿,说另外的一件大事。”
说着,刘禅呼出一口浊气。
目光凝视着李牧,再度变得严肃,随即也突然话锋一转。
“河北司马家背叛魏国,这件事情,卿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不瞒爱卿,朕在成都,已经收到了他们派人送来的书信。难以想象,曾经辅弼曹丕一路废汉称帝的司马家,如今竟要向我蜀汉选择称臣。却不知,此事卿意下如何?”
“这个嘛……”
闻言,李牧蹙起眉头,沉思良久。
少顷,微沉的明眸,不觉浮现出一抹窃笑。
“司马家此举,不过是想坐正自己背叛曹魏的正义大旗。以微臣愚见看来,并非真心投诚我们。”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使者那边,我们当如何回复?”
“此事极易。”
李牧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当即对刘禅抱拳拱手。
“他们既然想利用我蜀汉坐正自己的反叛义名,陛下不妨也正好借此机会,摆他司马家一道。令其即便坐正其名,日后亦诸事不得安稳,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