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家丁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持长矛一步一步地逼近,挤压着营地里剩余敌人的活动空间。
安世和看着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手下,心中一阵悲凉。
他缓缓地斜靠在一辆马车上,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无力,淡淡的说道:“别挣扎了,投降吧。”
说完,他率先丢掉了手里的长刀,那长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有了他的带头,剩余的士兵们也都纷纷丢掉了武器,“哐哐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又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战事就这样结束了,雷虎带着家丁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规矩依旧是一样的,对于重伤的士兵全部杀死,轻伤或者无伤的则被赶到了一边看押起来。
场中重伤的起码有三四百,很多其实是被三菱刺刺中,伤口不断流血不止,因而才被判定为重伤。
安世和看着正准备动手的家丁,瞬间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口中大喊:“谁是主将,我要见你们的主将!”
“跪下,再不跪下马上斩首!”一个家丁凶神恶煞地指着他大喝道。
这个家丁以前是军户子弟,认得他的装束是高级将官,所以没有动手,只是指着他喝骂。
雷虎也听到了他的大喊声,看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个是刚刚和他打得难解难分的家伙。
于是他快步走了过去,朝家丁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脸上带着一丝好奇的笑容问道:“你是什么人?”。
安世和喘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本官乃四川副都指挥使,安世和。”
“哦,还是一个大官啊,你要见我们大人做什么?”,雷虎饶有兴趣地问道。
安世和看着那些已经举起了屠刀的家丁,心急如焚,急切的说道:“让他们住手,这些士兵从来没有做过恶事,放他们一条生路。”
雷虎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
毕竟副都指挥使可是从二品的大官,这官阶可不低,在官场的体系里有着相当的分量,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于是,他朝着那边正准备对重伤士兵下手的家丁们大喊了一声:“停手”,中气十足,在家丁们的耳边炸响。
随后,雷虎一挥手,让人带上安世和朝着正在裹伤的秦思源面前走去。
此时的秦思源正坐在一个简易的凳子上,他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两个家丁正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秦思源身上有两处伤,一个在胸口,那伤口像是一条狰狞的小蛇,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另一个在左臂,两处伤口虽然都不深,但是在鲜血的映衬下,也有些吓人。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心中不由感叹,战场上真的是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哪怕自己武功再高,在这刀枪无眼的战场上,也只能保证勉强保命而已。
就在他闭上眼睛,微微皱着眉头感受伤口传来的刺痛时,雷虎带着安世和走了过来。
“大人,这个降将想见你。”雷虎恭敬地说道。
秦思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透着一种历经战火后的冷峻。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安世和的装束,那是典型的武官打扮,虽然有些破损和沾满血迹,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威严。随后,他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是副都指挥使安世和?”。
“正是本官,不知你究竟是谁?”安世和一脸疑惑地问道。
朱卫勇在之前并没有告诉他秦思源的任何事情,他只知道攻击他们的人是秦家的人,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是保宁卫代千户秦思源,有伤在身就不给安大人行礼了。”秦思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他这话语里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毕竟现在他是胜利者,在这种情况下,他有这样打趣的权力。
安世和听到这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柿子一般。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羞愤,马上说道:“还请看在同为卫所同僚的份上,请饶过那些重伤员吧,他们很多人其实还是能救回来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希望秦思源能够答应他这个请求。
秦思源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有太多的温度。“我在突袭那个庄子的时候,消灭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他们为了私欲,简直丧心病狂,屠了一个村子,还抢了几十个女人回去”。
“当我解救了她们的时候,那些可怜的女人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愤怒,仿佛又看到了当时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安世和知道这件事,他连忙解释道:“那是石勇干的,我训练士兵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给他们讲的,这里的士兵平时连军营都没怎么出,他们和那些作恶的人不一样”。
秦思源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眼,就像要穿透他的灵魂一般,但是并没有看到他说谎的神色。
于是,他转头对雷虎说道:“让人去给那些重伤员包扎,能救活的就救吧”。
雷虎欣然领命,转身快步朝着那些重伤员的方向走去。
在走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安世和,两人刚刚在战场上可是打了几十回合,而且还是在安世和有伤在身的情况下才打成平手,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家丁给秦思源上完药后,就拿着药箱默默地离开了。
秦思源这才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他整了整衣服,这才看着安世和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安世和沉默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些黯淡。
“我是战俘,随便你怎么处置都可以,但是我的父母妻儿都在成都府。”
他的话里透着一种无奈,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投降可以,但他不能轻易地给秦思源做事,除非秦思源能把他的父母妻儿安全带出成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