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瑶眼睛睁得很大,甚至呼吸都有些不稳,仔细品味着那位手持大宝剑丫鬟带来的诗。
若论文学造诣,苏梦瑶自然要比永安郡主的丫鬟强上不少。
毕竟丫鬟终归是丫鬟,哪能比小姐读的书多?
当丫鬟将她在平湖边有关许少安卖答卷的所见所闻讲述给两位小姐后,她便吟诵出了答卷上的三首诗。
苏梦瑶和永安郡主都相当吃惊。
首先,两位小姐对许少安的人设产生了怀疑,毕竟依阿旋(丫鬟)所说,这诗是许少安所作,那么许少安就不可能是个废材。
此前永安郡主就有所怀疑,如今更是如此。
其次,对于许少安对待这场以文招婿的态度,显然对方对于成为苏家赘婿毫不在乎,似乎印证了永安郡主之前的说法。
苏梦瑶想到这点,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只觉得这个许少安变得有点意思。
那三首诗的确是上乘之作,就连那三位博学的考官都极为赞赏,若这家伙真是个才子,自己嫁给他,这辈子或许就不会太过无趣了。
苏梦瑶时常在想,自己要嫁的人必须是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子,闲暇时能与自己吟诗作对。
原本以为这个愿望对她而言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却没想到自己要嫁的那个人或许不是废材,而是个人才,而且还是颇具水平的人才。
她反复品味着那三首诗,似乎被诗中的意境带入了那个时节,感受到了自然的韵味。
只有真正的好诗,才能让人产生这种意境。
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且是个逝去的人?
这让一心为了完成爷爷心愿而要嫁给许少安的苏梦瑶心情有些不畅。
我都没嫌弃他……而他还想在以文会友的诗会中打我的脸?虽然他中途放弃了,但将诗词卖给吴磊,不也是换种方式打我的脸吗?
我的脸是这么好打的吗?
不管你心中是否有别人,这辈子你许少安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在苏梦瑶看来,嫁给许少安是她曾经发誓要完成的事。
不管今日这些事是否发生,都是要去做的。
苏梦瑶笑了笑,“好了,若是许少安真有这般好的文才,于我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真是死心眼。”永安郡主不屑地道:“即便许少安有文才又怎样,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再说舅舅百般阻挠,你要嫁给他,哪有那么容易?难道真要带他私奔,你啊,太天真了。”
“别说他心里早有了别人,就算没有别人,你就觉得你俩婚后的日子能过得好?”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某一方的迁就。”
“依我看,婚姻是属于爱情的。”
苏梦瑶像是被永安郡主说中了心事,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你和他若是没有爱情,你们的未来是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你已经将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但作为你的表姐,我得提醒你,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等你失去了,就会后悔。”
“趁现在还没失去,赶紧寻觅一个如意郎君吧。”
苏梦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纠结的神情,但片刻后这缕情绪被坚定所取代,只听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会跟他产生爱情的,即便刚开始没有,最后也一定会有。”
她想走日久生情的道路。
看得出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这让永安郡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是说服不了你了。”
苏梦瑶看着远方喃喃道:“我想去见见他!”
永安郡主一怔,“你这么着急去见他干嘛,要找他还不容易?再说你现在不是还有事吗?”
苏梦瑶耸了耸肩,她此时满心都在许少安身上,哪还有心思管什么以文会友?
这都是她爹安排的,她不过是身不由己地配合表演罢了。
“这倒是个问题,得想个办法结束这场闹剧。”
苏梦瑶俯下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永安郡主,“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
永安郡主白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是被许少安的变化激起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当面了解,看看许少安到底是糟粕还是金子。
……
当许青衣回到井酒街时,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已经消失。
她去到许少安的酒馆却扑了个空,而后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在一家铁匠铺前停住了脚步。
她探头向铺子里瞧了瞧,只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是许少安还能是谁?
许少安不知道许青衣在门外,只是仔细地跟铁匠讲述着某些细节。
制造一些螺丝钉,难度不大,就是需要花费些时间。
铁匠很快就明白了少安的意思,这让少安很满意,同时还在他这里订购了一些材料,将来用于加固酒馆的木门。
少安总觉得木门的安全系数太低,要是有人强行闯入,很难抵挡。
付了定金,约定好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后,许少安准备离开铁匠铺,前往二叔许志平的家。
然而刚出门就碰到了许青衣,看到对方一脸不悦,顿时有些尴尬。
“这么巧?”
许少安讪讪一笑。
许青衣生气地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许少安装傻道:“什么解释?”
“你少给我装傻,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的诗被吴磊拿去用了?”
“哦,这事啊。”许少安笑道:“是我卖给他的。”
“你!”许青衣简直无法理解,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许少安,可许少安不但不领情,还把诗卖给了别人?
“你当真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咱们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许少安依旧笑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三首诗吗?我也知道你的好意,因为你的诗我收获了一百两银子,二一添作五,分你一半。”
“不过我还没去钱庄换银子,回头换好了给你送去。”
许青衣满脸委屈,眼睛略显红润,带着些许哭腔道:“谁要这些钱啊,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啦。”
看到许青衣要哭的样子,许少安连忙安慰,“青衣啊,本来哥是想拿着你的诗上画舫的,可后来想想觉得这样做不对。”
许青衣认真听着。
“骗人是不对的。”许少安拍了拍许青衣的肩膀接着道:“再说,你这三首诗也未必能帮到我。”
“我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废物忽然会作诗了,谁会信?估计很多人会觉得这诗是我抄来或者买来的,然后想尽办法试探我的深浅,最后揭穿我的老底。”
许青衣听着觉得有道理,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但依旧有怨言:“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把我的诗卖给吴磊!”
“哥不是缺钱吗?”许少安笑道:“再说,你难道不想看看吴磊那小子的笑话?”
“他在那画舫上,现在估计不好过呢!”
许青衣满脸疑惑。
“就他这种人,忽然拿出三首这么好的诗词,只怕不少才俊要跟他切磋较量呢!”
“你能想象到他的窘态吗?”
“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的他,只能沦落到被人羞辱的地步。”
许少安大笑起来:“这就当是我对他的报复吧。”
许青衣此时沉默着,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会儿登上画舫的人是许少安,那么陷入窘境的人就不是吴磊了。
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被拆穿,这人就更难翻身了。
许青衣心中忽然升起歉意,对着许少安道:“少安哥,是我鲁莽了。”
“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要自责哈。”
许少安又拍了拍许青衣的肩膀,道:“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哥这个人不是很在意名和利的,这种东西对人没好处。”
“你可知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许青衣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呆住,看许少安的眼神都变了,心想着这是少安哥能说出的道理吗?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许青衣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少安见许青衣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忽然想装个酷,道:“其实哥真不是废物,哥其实很厉害的,只是神物自晦,低调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