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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回家

    许少安与许青衣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来到井酒街的尽头,刚踏入正平街,就听到身后的许青衣忽然喊道:“哥!”

    转头看去,只见许青衣满脸疑惑。

    许青衣已然十五岁,如今还作男儿装扮就有些不太适宜,首先她没有喉结,再者她的胸脯已难以完全遮掩,因此很容易被识破。

    “怎么了?”

    许青衣一脸认真地说道:“所以这些年你当真佯装不会读书?”

    许少安笑道:“不然呢?”

    “可爹也说他从未让你读过书,说是人读书读多了会变傻,还说哥你是个有慧根的人,让你读书对你或许并非好事。”

    许青衣抿了抿嘴,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明白爹这话的意思,但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你懂什么了?”

    “爹是觉得对于一个赘婿而言,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处?”

    在这个年代,赘婿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就如同女子一般。

    这也是为何许青衣一直想要帮助这个哥哥,因为她感同身受。

    空有学问又有何用?

    没有用武之地,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一个注定要做赘婿的人,不如不读书。

    但如今不同了,苏家要退婚,那么少安哥就应当读书,更何况许青衣发现,原来许少安不仅会读书,而且学问还不错。

    那“人生若梦飘如絮,喜乐稀疏哀亦稀。皆似江中点点影……”便可以证明,更别提他还说出“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话,就更能证明了。

    只是少安哥如此淡泊名利,读书人不想入朝为官,实在是浪费。

    想着想着,许青衣只觉头痛不已,内心充满矛盾。

    在许青衣看来,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而后为朝廷效力。

    许少安淡然一笑,道:“我不去评判二叔所言是对是错,但读书还是要读的,而且我辈读书人一定要立下志向。”

    “要清楚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读书,要成为怎样的读书人。”

    许青衣认真聆听着。

    “我认为……”许少安背着手走在前方,一字一句道:“读书人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许少安继续向前走着,许青衣却呆立当场,只觉许少安的背影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她心中炸开,难以置信这话竟是从许少安口中说出。

    许少安走在前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哈哈,不小心又装了回逼。”

    轻咳一声,许少安道:“青衣啊,我知晓二婶喜爱吃凤梨酥,咱们先去小吃店买些凤梨酥可好?”

    许青衣回过神来,眼中满是崇拜的目光,点了点头。

    ……

    ……

    十里平湖,苏家画舫之上。

    苏梦瑶美目流转,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情”字,道:“就以此为题,让他们作诗吧。”

    之所以以“情”字为题,是想起了许少安的那首诗,她喜欢诗尾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苏梦瑶坐直身子,叹息一声,带着些许幽怨地看着永安郡主,道:“你就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害得我不得不演这么一出戏。”

    “可即便这些才子当中有才华出众者能写出绝妙的诗词,我的心也已在许少安那里。”

    “好吧,题已经出了。”

    苏梦瑶站起身来,“本小姐现在可以去看看他了吧?”

    她一把按住苏梦瑶的肩膀,“别这么着急,做事毛毛躁躁的……!”

    “这题才刚刚发出,你要是走了,届时谁来评判这些诗的优劣?”

    “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苏梦瑶冷哼一声:“难道真要选出一个魁首来,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我爹铁了心要将我另嫁他人,而且据我所知,这里面有内幕,听说平湖四大才子之首的唐溪山已经被我爹内定为……这家伙诗词都写得不错,此次夺魁也是十拿九稳的事。”

    苏梦瑶的话让永安郡主陷入了沉默。

    其实苏梦瑶与她的情况有些相似,都是为了摆脱父母的干涉,主宰自己的婚姻。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也不便劝说。

    “好吧,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苏梦瑶见永安郡主答应,脸上绽放出笑容,只是临出发前,她内心稍显忐忑,又满怀期待。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许少安兄妹俩从小吃店买了凤梨酥后,再度回到街上,此时人流开始增多。

    春风也吹拂得更为频繁,吹起了一片桃花山的桃花,在灯笼的映照下,飘落在街道上。

    豪华的马车驶过,许少安并未留意这是谁家的马车,只觉有一股香气从马车上散发出来,使得整条道路都弥漫着芬芳。

    许少安将许青衣拉到马路边上,拿了一块凤梨酥分了一半给许青衣,然后吃了起来。

    正平街远比井酒街繁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入了人流之中。

    许青衣有些感慨道:“少安哥,我们似乎很久未曾一起上街了。”

    许少安点头:“是啊,往后咱们常来逛街,你要是想买什么,哥给你买。”

    “还有,哥要提醒你一下,你如今已不小了,还身着男儿装,总归不太妥当,日后要改回来,还有一些女儿家的礼仪,你也要学习一下。”

    许少安捏了捏许青衣的脸蛋,使得许青衣顿时羞红了脸。

    就在这时,刚刚从两人身旁路过的马车忽然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许少安捏着许青衣脸的手忽然松开,一双眼睛竟被这张脸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真美!

    他在心中暗自赞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惊艳的容颜。

    其实也并非说苏梦瑶美到极致,只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尽相同,在某些人眼中,苏梦瑶的确称得上漂亮,但也不至于漂亮到让人目不转睛的程度。

    可在许少安眼中,他的理想型便是苏梦瑶这般,苏梦瑶便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说白了,苏梦瑶是他喜欢的类型。

    紧接着,他看到这位美女下了马车,而后径直朝他走来,最终站在他身前,一双美眸好奇地打量着他。

    许少安看痴了,半晌未言语。

    许青衣则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梦瑶,心里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像是来找少云哥的,究竟什么情况?

    本欲开口询问,却听到许少安开口了。

    并非说“您好,有何事”之类的话,而是吟诵起诗来。

    这开场方式,也当真是绝了。

    只听他轻声吟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待这首词吟诵完毕,许少安才回过神来。

    只是当他回过神时,眼前的美女却失神了,口中呢喃着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梦瑶美眸闪烁,心想这诗真美。

    却听许少安忽然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只因姑娘太过美丽,小生情不自禁有感而发,便吟诵了这首诗。”

    苏梦瑶听得心中如小鹿乱撞,未曾想到许少安竟有如此文才,仅是有感而发便作出这般唯美的诗词。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是因看到自己才作出此诗,可以说这首诗就是为自己而作。

    真是惊喜啊,天大的惊喜。

    苏梦瑶原以为许少安有些才学,却未料到如此有才学。

    他哪里是什么废材,简直就是天才。

    苏梦瑶呆立在那。

    “姑娘?”

    只见有丫鬟拉了拉苏梦瑶的衣袖,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苏梦瑶回过神来,看着许少安有些羞涩,道:“少安,你……”

    她曾偷偷去看过许少安,心中对于许少安是熟悉的,因此见面便直接称呼他少安,只是话到此处忽然卡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许少安却是有些意外,这位小姐竟然认识自己,他看向了苏梦瑶身边的丫鬟,随后又看向了那辆马车,马车上有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苏”字。

    这一下他总算明白,原来这位小姐便是苏梦瑶!

    这一下轮到他呆立当场了。

    许青衣此时也瞧出了端倪,忍不住道:“你该不会就是我哥的未婚妻,那位苏小姐吧?”

    苏梦瑶此时脸红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双方在此处愣了许久,苏梦瑶才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道:“以文招婿并非我的本意,是爹的主意……”

    说完,苏梦瑶的脸更红了,见许少安怔怔地站在那,还未等对方回过神来,她便转身,快步回到马车边,在丫鬟的协助下登上马车。

    她觉得好害羞,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看到苏梦瑶上了马车,许少安这边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马车的车轮转动,缓缓离去。

    可下一刻,马车的窗帘掀起,苏梦瑶的脸又探了出来,她未说话,只是这般望着许少安。

    许少安对着苏梦瑶微微一笑,随后抬起手挥了挥,也未言语。

    苏梦瑶见状随即笑靥如花,而后放下窗帘,缩进了马车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