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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座小镇后,她一路向西南骑马前行,进入一片树林后放慢了马的脚步,谨慎地观察四周,似乎觉察到林中有些异样。我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心里暗想:莫非这里埋伏着什么危险?心念至此却也紧张起来。
突然,她大声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不敢出来见人。”
语音刚落,林子隐蔽处却是跳出两条人影,等到落地站稳后,我才看出那二人是官兵装着,那二人举刀分左右两路攻击,顺势就要砍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真的完了。不料,她身手敏捷,迅速抓起我跃上半空,再用脚着力马身,那马一受力,向前冲撞,将那二人猛地撞倒在地,疼得他们直呼叫苦。
那女子带着我在空中轻盈翻转,再轻轻着地,看上去却是轻松自如,这一连串动作好像对她来说不费半点力气,眨眼功夫便完成,却是让我叹为观止,暗自钦佩不已。
那两名官兵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却是再也站不起来。她站定后,冷冷地再次喝道:“你们全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见不得人吗?”
话音未落,这时四周冲出一群官兵,将我们团团围住,堵得是水泄不通,我心想她这下势单力薄,本领再怎么高强,却又如何冲得出这重重包围。
这时,包围圈外传来一声命令:“捉拿这余孽!”声音熟悉,我循着声音望去,正是那小王爷骑在马上,徐若枫也在他旁边。
官兵们接到命令后,纷纷向她逼近。她并不退缩,抽出短刀,那些靠近的官兵挥刀砍向她。她迅速俯身,一记旋风腿,竟将近前几名官兵一一绊倒。后面的官兵见状,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她趁机跃起,踩着官兵的肩膀借力一跳,轻盈地跳上了一棵树干。
众人抬头仰望向她,一时无计可施。然而,小王爷似乎早有准备,此番伏击,当不会功亏一篑,命令后方的弓箭手准备放箭。
见此情形,我心知不妙,急忙高声喊道:“快些停手!”
走到小王爷面前,我央求道:“小王爷,你叫他们别放箭,那女子虽挟我至此,一路上却也不曾折磨虐待,更不曾伤过我,不如,你就让她走了罢。”
那小王爷哪里肯听我劝说,我心里也明白我对他算得哪颗葱,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小王爷冷笑道:“叛徒余孽,死不足惜,假若今天放虎归山,他日定会卷土重来。”
这时,徐若枫上前低声劝说道:“小王爷,留下活口也许更好。以她为饵,引出她的同党,到时一网打尽,岂不是更佳?”
小王爷思索片刻,点头道:“有道理。”于是命令手下活捉她,不可取其性命。
那些弓箭手领命,却也是瞄向她不致命的部位射去,她自当也不会坐以待毙,连跳几根树干躲开放箭,一时半会这些弓箭手们却也不曾伤着她。只是一直如此跳跳躲躲,耗时太久的话,必定筋疲力尽,终究还是抵敌不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替她担心,她却是挟持我的人,现下居然盼着她能够跳出这重重包围圈,快点逃脱。但我除了祈求,却也只能是干着急。
她在那些树干上来回躲躲闪闪,渐渐逼近小王爷,似有意擒贼先擒王。挟持那小王爷更加容易脱身,那小王爷见此也知其意图,见她快要逼近其身,虽是本能躲开,无奈对方来得太快,一时竟也乱了阵脚。
就在她快要得手之际,那徐若枫却一掌将她挡了开来,那些弓箭手本怕伤了小王爷,不敢乱放箭,这下见徐若枫将她击出几米开外,便放箭射她,虽被她躲过了不少箭,无奈徐若枫这一掌来得太过突然,她却也是一时失了重心,因此肩膀中了一箭倒下了。
我急忙跑过去看她,她躺在地上,那箭插在她右肩上,肩膀上也流了血,我轻声说道:“你现在快拿刀挟持我,然后趁机逃跑。”
她听完,却是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她说道:“没用的,这箭上涂了…”她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我只得走向徐若枫,说道:“你能不能帮她处理伤口,止止血。”
徐若枫听了,便过去替她料理伤口。
小王爷见那女子已然昏倒,得意之情显于脸上,对众官兵道:“今日有劳各位弟兄,拿下这妖女,此番回程定当禀告父王,嘉赏各位。”
官兵们欢呼雀跃,只有我心情沉重。那徐若枫处理完她的伤口后,见我愁眉苦脸,问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愿理他,但见他问得真切,只是淡淡道:“没什么。”
那些官兵将那女子绑了起来,唯恐她醒来招架不住,却是绑得严严实实,这才将她抬了起来。
这一群人等,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个个兴高采烈,凯旋而归。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反倒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向汉南城进发,走到一处关卡时,队伍停了下来。我听徐若枫说,整个汉南地区的官道上都设置了这样的关卡,每个关卡都有大批官兵驻守。现在随我们同行的这些兵士,也是从附近关卡临时调派过来的。我心里琢磨,那个女子一路都选偏僻的小路行走,故意避开了官道上的关卡,没想到最后还是在林中中了伏。想必昨日下午她是出去打探路况了,因为这里只有这么一条官道,再无其他偏僻捷径。
到了关卡,官兵们找来一辆马车,把那昏迷的女子绑在马车上,队伍继续前行。我骑着她从刑场抢来的马,跟随马车缓步前进,心中复杂难安。徐若枫与小王爷则走在队伍最前方,时不时地交谈几句。
趁小王爷不注意,我示意徐若枫落后一些,与我单独说话。他察觉后慢慢放慢速度,我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小王爷?你曾说过,你不替汉南王做事的。若不是你出手,那姑娘早就逃走了。”
徐若枫平静地答道:“是大夫人让我来救你的。她听说你被挟持,十分担心,立刻派我赶来。”
我继续追问:“那这个小王爷怎么来了?”
徐若枫说道:“还不是因为劫刑场的事,汉南王知道此事,大发雷霆,他只好飞书各关卡要道,警戒来往行人,连夜追踪,却是不见叛徒行踪,只好在这枫林渡必经官道处重兵设伏,本也以为你们早已逃远,不抱任何希望,不曾想你们却还未离开枫林渡,这才伏击得手。”
我想若那姑娘若不绕小道耽搁行程,兴许不会中伏,或是昨天日夜赶路,也不会遭此不幸。现在想这些未免太迟,人也已经抓了,该想个办法怎么放了她才是,只是现下这么多官兵,即使她那些同伙前来营救,也非易事,只好等到汉南城,再作打算,毕竟一时半会她的性命倒是无忧。
队伍日夜兼程,除了经过关卡时会稍作休整,几乎没有停下脚步。那女子在途中曾醒来几次,我怕她饥渴,偷偷给她喂了些食物和水。没多久,队伍就抵达了汉南城。小王爷命令将她押入大牢,我心里仍然放心不下,悄悄跟随官兵来到了牢房外。
趁无人注意,我低声对她说:“你先忍耐一下,等我找到机会救你出来。”她半昏半醒的状态下,似乎没太听清我的话,只是微微点头,便又昏沉过去。大概是那箭上药物的作用,也不知她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离开牢房后,我找到徐若枫,索要了一些银两,送给狱卒们,叮嘱他们善待她。然而,我的担心依然挥之不去。毕竟,监牢可不是个好地方,我必须尽快找到救她的办法。
回到徐若枫的宅邸,我对他说:“我想救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若枫皱眉说道:“你千万别乱来,汉南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如果你放了她,汉南王一定不会轻饶你,连大夫人也保不了你。”
我倔强地说道:“我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也不属于这里。”
徐若枫叹道:“这事我不赞成,我一定阻止你,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我执意道:“你反对也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进去牢房把她带出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不怀疑,比如假装提审犯人?”
徐若枫思索片刻,说道:“你需要王爷的令牌或手谕,监刑官、提审官、王府侍卫长或几位将军也有令牌。”
“那要怎么弄到王爷的令牌呢?”我追问。
“除非王爷亲自给你,否则谁也无法随便拿到。而且,即便有了,滥用令牌可是死罪。”
他又补充道:“不过,大夫人或许能帮到你。”
我本不愿意麻烦大夫人,毕竟她已经为我操心太多。但眼下救人要紧,其他顾虑暂时只能放下了。于是,我吩咐人备马,赶往王府。
来到王府门前,我向守卫说明来意。守卫认出了我,便派人进府通报。不久,一个家仆出来,将我引入府中。
走进王府,我突然意识到,这座府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松懈。以前我以为府中没有带刀侍卫,但徐若枫曾告诉我,王府的侍卫们隐藏在暗处,只要有异动,便会立刻现身。
家仆将我带到大夫人的房前,敲门通报:“大夫人,张公子来了。”
房内传来大夫人的声音:“让他进来。”
我推门而入,见大夫人坐在椅子上,二小姐也在她身旁。我上前行礼,大夫人起身,走到我面前,抚摸着我的脸,哽咽道:“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我急忙说道:“大夫人,我一路上并没有受苦,现在也是安然无恙。”
她痛斥道:“只是恨那些歹徒却也不长眼睛,竟然连我的儿子也要虏了去。ot
我安抚道:“他们并没有伤害我。”
见二小姐在场,我暂时没提救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