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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徐若枫家这里又住了几日,余苇宁也一直没有再露面,连晚上也不见她翻墙进来,这倒不像她的作风。我想,她或许已经回南雀山了,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她离开时并没有留下任何字条,我也无从得知她是否真的回去了。若她没有回去南雀山,那她的失踪就更加令人担忧了。难道她夜里潜入了三王爷的书房被逮住了?虽然如今我对她的一些看法有所改变,也少了往日的关心,但我依然不希望她陷入危险,毕竟她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从不想让我知道她的行踪。我也不再多想,只希望她安然无恙。
这一天,汉南王派人来召见我。我猜想他此时找我,无非有两件事:一是余苇宁被抓了,二是关于天龙皇亲缩减银两的事。我只希望是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我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我跟随来人去了王府,到了厅堂,发现许多人都已聚在此处,除了汉南王,还有大夫人、王爷夫人、二小姐、小王爷,甚至连皇叔也来了。我心下思忖,这么多人齐聚一堂,莫非余苇宁真的出了事?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我对长辈们逐一行礼之后,大夫人温和地对我说:“念秋,你坐下吧。”
我有些忐忑不安,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汉南王笑着问道:“念秋,听说你最近住在若枫那里,是不是在王府住得不习惯?”
我忙解释道:“王叔,我只是很久没见徐兄了,想着去拜访他,顺便住了几日。并非是住不惯王府,过几天我便会回来王府住。”
汉南王笑道:“去若枫那里散散心也好,总呆在王府难免觉得沉闷。下次如果闷了,就让念英和念杰带你出去走走,透透气。”
我向他道了声谢,心想既然汉南王这样对我说话,那么就不是关于余苇宁的事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究竟所为何事,我还是想不明白。天龙皇亲缩减银两的事也不至于需要如此多人讨论。
我忍不住问道:“王叔,不知今天召小侄来有何事?”
汉南王转头对我说:“这事还是由皇叔与你说吧。”
我更加疑惑了,皇叔找我能有什么事?我们不过是初识而已。
皇叔缓缓开口道:“少主,是这样的,我天龙皇亲当初从国都逃亡至此,除了我一家几口和仆人之外,先皇的小女,少皇帝的妹妹天龙公主和女仆也一起跟随我们流亡至此,现在公主虽长大成人,却也未曾许亲,只是因为流亡公主的身份,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虽然流亡至此,毕竟也是皇族正统身份,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家便订下亲事。上次少主去拜访我们,也见过公主了。那日闲谈之间我们提起了少主,公主似乎对少主也有些好感,只是心里顾忌自己年长少主几岁,怕这门亲事不大合适,我这才来说起这事,不知道少主意下如何?”
我心中一动,答道:“承蒙皇亲厚爱,但我未出生便与人指腹为婚,这件事我母亲也知道。”
大夫人说道:“确实有此事,不过余将军背叛了你父亲,这门亲事自然该作废了。”
汉南王点头道:“没错,他既然背叛我们,婚约也随之作废。”
我心里思忖,这或许是皇叔那日对我说的所谓办法,让我好去他们皇亲府那里拜访,但是这办法未免太勉为其难了。当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即使现在说好,这事成不成还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谁也不知公主是否真的愿意。再来这或许是皇叔对我所说的那个所谓办法,也只是他的权宜之计,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虽说与余将军的定亲之事也已向他表明了,不会与这门亲事有什么冲突。但我终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事,只得静观其变。
皇叔继续说道:“既然那亲事已作废,不知少主对此事如何看待?”
我并不愿正面回应,便答道:“这事我看还需请教母亲大人和王叔的意见。”
大夫人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若能与公主结亲,那是我们家的福气。但这事还需公主真心答应才好。”
皇叔也说道:“这自然是要尊重公主的心意。少主和公主之间交情尚浅,不妨日后多多来往,感情深厚了再定亲事。如果实在无缘,也不必勉强。我今天只是提个想法,至于成与不成,还得看少主和公主的缘分。”
听他这般说,我这才真正明白,皇叔说亲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为我日后拜访他铺路。这样一来,我即使经常去见他,汉南王也不会起疑。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妥,委屈了公主的尊贵身份,心中不免觉得愧疚。
这天龙公主想来也是可怜,自小便失去了家人,一路流连奔波,与孤儿无异,正是有公主的命,却享受不了公主的福。
我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婚约似乎变得过于草率,仿若儿戏一般,说订就订,说作废就作废,轻易反悔也是常事。
等到众人散会之后,二小姐忽然走过来问我:“王兄,宁公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回答:“我还以为她一直在王府呢。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二小姐说道:“就是那天他做我护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几次去找你们,仆人说你们去了徐若枫那里,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既然不在,那他去了哪里?”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她或许已经回了他的家乡。”
二小姐问:“他家乡是在无界之地吗?”
我敷衍道:“是的。”
她又问:“那里离抹忧谷远吗?”
我感到奇怪:“难道二小姐去过抹忧谷吗?”
她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听说无界之地有个地方叫抹忧谷。”
我猜测她或许从她爹娘那里听说过,但是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提到抹忧谷。
二小姐好奇地问:“王兄,你去过那里吗?”
我回忆起上次去抹忧谷的糟糕经历,心里不免生出厌恶。我答道:“我去过一次,但那次的经历并不愉快。”
她好奇地追问:“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简单说道:“我在那里遇到了劫匪,被推入水中,还被抢走了财物。”
她关切地问:“难道没有人帮你吗?”
我苦笑道:“那个地方荒无人烟,除了劫匪,哪会有人来帮我。”
她说道:“不对啊,我怎么听说那里是有人住的。”
我摇头道:“我没有看见什么房屋,也没见到有人住在那里。不过,那里的风景倒是很美,若是能在那里住上一辈子也不错。”
二小姐笑道:“我就说了,既然风景这么美,怎么可能没人住?”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人住在那里,见她不愿明说,我也不好再问。
于是我说道:“那里风景虽然美,但是劫匪横行,住在那里不太安全。”
她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宁公子在的话,我去了那里也就不怕遇上什么劫匪。等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那里玩玩吧。”
我默然不语,心里暗叹,二小姐显然对余苇宁情深意重,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向往。我不知道这段感情该如何收场。
就在此时,王府的家仆来传话:“少主,王爷请您去书房。”
我向二小姐告别后,随仆人前往书房。一进书房,我向汉南王行礼。汉南王问道:“你怎么看皇叔说亲一事?”
我故作惊讶:“难道是为了缩减银两的事?”
汉南王点头道:“不错,他明里说亲,实际上是为了银两之事。”
我说道:“王叔的意思是,皇叔的说亲只是幌子,目的是为了银两的支出问题?”
汉南王笑道:“你说得对。”
我皱眉道:“但他不该拿公主的婚事来应对银两的事,这岂不是屈辱了公主的尊贵身份?”
汉南王说道:“他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才会屈尊这么做。”
我心里稍作沉吟,问道:“那么,王叔对皇亲府的银两支出有什么打算?继续支援他们,还是打算断了他们的财路?”
汉南王神情严肃地说道:“眼下还不能断了他们的财路,也不宜削减支出。”
我说道:“这样一来,王叔岂不是正中了皇叔的计谋,陷入了他的圈套?”
汉南王冷静地说道:“我本就没有打算断了他们银两,他如今这般来说亲,你还是多走走皇亲那里,这样就不会让他知道我原来的意图。”
我点了点头:“王叔的意思是让我假意应对皇叔?”
汉南王微笑道:“正是如此,你果然聪明,近来在议事堂的历练也让你有了不少长进。看来让你在那里多加磨练,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我回应道:“一切都仰仗王叔的教导,小侄不过是稍稍领悟了一点皮毛。”
汉南王笑了笑,不再多言,我告辞离开了书房。一路上,我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