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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两位会长正专心查阅账簿,便走到皇叔面前,轻声说道:“皇叔,听说皇宫中曾藏有不少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虽说这些宝物大多被漠北人掠走,想必皇叔还是带了一些来,不知能否让晚辈开开眼界?”
皇叔似乎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领悟过来,微微点头说道:“哦,少主请随我来。”
我转身对两位会长道:“两位会长,在下对账目并无太多了解,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添乱。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去看看古玩字画,增长些见识。”
两位会长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少主请便。”
我又对徐若枫说道:“徐兄,不如你留在这里,看看两位会长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徐若枫答道:“少主放心,你尽管去吧。”
于是皇叔带我穿过后花园,来到一间房屋前。他推开房门,我随他进入,皇叔反手关上了门,低声道:“袁少主,现在四下无人,不知你究竟有何事要与我单独相谈?至于古玩字画,我从国都逃亡至此,实在没带来什么珍藏。”
我微笑道:“皇叔,其实我并非为了古玩字画,也不是来查账的。只是借此机会独自见你,以免被汉南王的耳目察觉。”
皇叔显然吃了一惊:“那少主特地见我,究竟有何要事?”
我沉声道:“皇叔,我想知道大王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叔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手:“少主,这话可是汉南王让你来试探我的?关于这件事,我确实一无所知。”
我认真道:“皇叔不必担心,我与汉南王并非一路人。你放心,今天我们谈的话,绝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当年大王爷收留了你们这些流亡皇亲,想必你与他十分亲近。大王爷的死因蹊跷,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皇叔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少主,你父亲的死因,我也并不清楚。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知道什么内情,岂能安然无恙活到今日?早就被人灭口了。当初我们从国都逃往汉南,一路上是大王爷安排的人护送,而他自己则在前线与漠北军苦战。”
我皱眉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大王爷之死的真相了吗?”
皇叔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准,但我想,余将军或许清楚一些情况。当年正是他解救了我们这些皇亲,并护送我们安全抵达汉南。”
我点点头,迟疑道:“可汉南王曾说,余将军他们是叛贼,就是南雀山的人背叛了大王爷,勾结江东王,害死了我父亲。”
皇叔急忙辩解道:“余将军是忠诚之士,绝不可能这样对待大王爷。至于汉南王的指控,有时未必全可信。当年他给余将军扣上叛贼的帽子,我曾极力反对,可那时众口铄金,实在无力阻止。”
我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也曾亲自去南雀山见过余将军。他的言辞间,似乎暗指是汉南王背叛了我父亲。我虽未全信,但权力对人有着极大的诱惑,汉南王与我父亲虽是亲兄弟,然而若为了争夺权位,他未必不会痛下杀手。近来传言四起,我对汉南王的怀疑愈发加重,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想向皇叔求证,怎料您也不知内情。”
皇叔仔细端详着我,叹道:“袁少主年纪轻轻,分析事情却是如此透彻,真是大王爷的福气。大王爷生前一直致力于北伐漠北,复兴天龙国。然而如今三王爷掌权,却毫无复国之志。倘若少主能承袭权位,定能如同大王爷一般,光复国都,重振天龙国。”
我苦笑道:“皇叔过誉了。如今我身在汉南王府,步步受制,就连来见您一面,也要以查账为名,偷偷摸摸,真是苦不堪言。”
皇叔笑了笑,说道:“少主不必太过担忧。若是日后还想见我,我自有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前来,而不让汉南王起疑。”
我疑惑道:“哦?不知皇叔有何妙计?”
皇叔神秘一笑:“此事暂且保密,时机到了,少主自然会明白。”
我心想,既然他也不知大王爷之死的真相,日后再找他的可能性不大,便随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问。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恐怕两位会长会起疑,还是去看看他们的账目吧。”
皇叔点头道:“少主所言有理,我们这就回去。”
我们返回厅堂,两位会长依旧埋头查阅账簿。我不愿打扰他们,便对徐若枫说道:“两位会长正忙着,不如你跟我到花园里走走。”
这话我故意说得大声,意在让那两位会长听到,好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想想像这样和徐若枫去花园散步的琐碎小事他们应该不会对汉南王说的,索性便大声说了出来。
来到前花园,见周围没什么人,我低声对徐若枫说道:“看来皇叔对大王爷之死一无所知。”
徐若枫无奈地叹道:“我们费尽心力,看来这一趟是白跑了。”
我点头苦笑道:“不仅白跑一趟,反而让皇亲们的银两面临削减的风险。若是削减了银两,我难辞其咎,皇叔肯定会怨恨我。现在大王爷之死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反倒得罪了皇亲。”
徐若枫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正当我想再说些什么时,远处回廊中走来两个人,我立刻住了口,担心话语被外人听去。
走近的是两位姑娘,一个穿着朴素的仆人打扮,年纪尚小,显得乖巧伶俐;另一位则身穿华丽的衣裙,气质高贵,脱俗出众,举止优雅,显然是位出身尊贵的千金小姐。人们都说美若天仙,但是天仙长得什么模样,我想谁也说不上来,但是只消见到这位姑娘,人们的脑海自然就联想到美若天仙四个字。她全身上下那股尊贵气质着实令人起敬,想必她也是天龙皇族的后裔吧,平凡人哪有她这等气质。她散发出的皇家气息,令我不敢直视。
那仆人先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徐若枫答道:“在下徐若枫,惊扰了二位姑娘,还请见谅。”
我也连忙答道:“在下袁念秋,我们是……”
那气质高贵的姑娘轻笑一声,打断我的话道:“我知道你是谁。”
她此言一出,我心中也是纳闷,我和她素未谋面,她怎么会知道我是谁,便说道:“这位姑娘,你我从未见过面,姑娘怎会知道我是谁。”
那女仆怒道:“你这人眼瞎吗?姑娘也是你能叫的吗?”
那位姑娘却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小玲,不可无礼。公子不就是汉南王府的袁少主吗?试问这汉南城谁不知道袁少主呢?”
我说道:“姑娘太过抬举在下了。”
那女仆喊道:“真是大胆,你还姑娘姑娘的叫,应该叫公主殿下。”
我连忙行礼说道:“在下真是无礼,不知是公主殿下,还请恕罪。”
那徐若枫也赶紧跟着行礼道:“公主殿下。”
公主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你看看你们,我现在还能算什么公主呢?天龙国都已被侵占,我不过是个流亡他乡、寄人篱下的落魄之人罢了。”
我忙道:“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悲观?汉南也是天龙国的领地,再加上西峦和江东,这些地方都还在天龙的统治之下。他日复国,公主殿下定能重返国都,重振皇家威仪。”
公主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要说这些了,我从小就听着这复国长大,听了都二十多年了,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却不知少主你们今日怎么有空闲,来这里做什么?”
我稍作停顿,答道:“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查皇亲的支出账目。不过实话说,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向皇叔打听一些关于大王爷的事。”
公主轻轻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她刚说完,却听见远处回廊上传来两位会长的呼声:“袁少主。”
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两位会长查完账目从厅堂里走了出来,站在廊檐下冲我招手。我忙对公主行礼道:“公主殿下,那两位会长已经办完差事,我们也该告辞了。”
公主微微颔首,轻声道:“少主慢走。”
我抬眼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含笑点头,虽未多言,却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优雅与从容。随后,徐若枫与我向回廊方向走去,与两位会长会合,一同离开了皇亲府邸。
在回程的路上,两位会长就账目上的细节问题争论不休,言辞激烈,仿佛置身议事堂。我心中对此并无兴趣,毕竟今日来皇亲府邸并不是为了查账。我一直沉默旁听,偶尔他们将我拉入讨论,我也只是敷衍几句,像往常在议事堂上那样,说些无关痛痒的言语,既不偏袒谁,也未能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两位会长听了也并不在意,似乎各自以为我在支持他们。
如此一路争吵着回到城中,直到各自回到府邸为止,而我心中则在想,若是汉南王日后追问两位会长我今日在皇亲府邸的表现,想必他们也只会告诉他我是在帮忙查账。至于我们在花园中的那些小事,他们大概不会提起,就算提了,也无碍大局,不会引起汉南王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