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母亲跟她细细掰扯一番,孙夫人才明白,自己是走了运。
虽说填房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但在先头那原配夫人的牌位之前却得执妾礼,矮了那么一截。
孙淳那病逝的原配夫人乃戚家旁支的一位庶出娘子,后头再嫁进去的填房如何愿意矮此人一头。
是以,高门大户里的嫡出娘子不愿做孙家继室,这门好亲事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孙夫人嫁人之前特意打听过这位过世的原配夫人。
听闻孙大人极其爱重这位夫人,哪怕戚氏嫁入孙府四年无所出,他也不曾纳妾。
在孙夫人嫁给这位孙大人之后,她曾试探着提过戚氏。
见孙大人提及戚氏时神情悲痛、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她只当是对方情根深种,后来便鲜少在他面前再提及戚氏。
时至今日,孙夫人才明白过来,情根深种是假的。
她很好奇,当年老爷到底做了什么,才令戚氏怨气缠身,化作厉鬼?戚氏又为何事隔二十多年才来寻仇?
就在这时,正房那边,阴冷森寒的女鬼笑声一阵又一阵地响起,伴随着孙老爷愈发惊恐失态的叫喊声,“来人啊——快来人——”
孙夫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几日她真的受够了!
不若老爷就让这厉鬼索了命,也好让那厉鬼如愿离去,免得连累孙家子孙。
可她也明白,若老爷这个顶梁柱倒了,大郎和二郎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孙家很快就会落魄。她心底还是希望,大郎能及时赶回来。
任凭那孙老爷叫得如何惨烈,府中也无人敢去瞧上一瞧。
戚娘子手一挥,轻轻拂开屋门,娇笑着一步步朝床上之人逼近。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负心汉面前完整现身。
头两次只在梦中吓他,接着便在府里作祟,一抹红色鬼影在屋外飘来飘去,日日喊他几声。
只这样,她的淳郎便吓得卧床不起。
“可惜了,还想多吓你几日的。”戚娘子袅袅娜娜地走至床前。
孙淳怔怔地望着那走近的美艳女子,失神之下,一时竟忘了恐惧。
“芙娘……”他喃喃一句。
戚娘子掩唇娇笑,“淳郎,是我呀。二十多年不见,你变得越来越老,也越来越丑了。”
孙淳陡然回神,恐惧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从天灵盖一直蹿到了脚心。
“芙娘,你、你怎的还没有去投胎?”
“自然是因为我舍不下淳郎啊。”戚娘子低低地笑,笑着笑着,一张美艳的脸蛋陡然一变。
脸色青白,双目赤红,口鼻流血,发丝无风自动。
“啊!啊——”孙老爷惊叫出声。
“你怕什么呀,这不就是我死时的样子吗?还是淳郎亲手喂我吃的砒霜呢,咯咯咯……”
“你别过来,别过来!芙娘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戚娘子欣赏着他惊恐大喊的模样,冷冰冰地道:“我放过你,你放过我了吗?淳郎莫非忘了曾经对我做过什么?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芙娘,是我年轻时鬼迷心窍,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些年一直在忏悔……也罢,你杀了我吧,我的确该死,这条命早该赔给你了,我孙淳苟活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孙老爷一开始还会求饶,后来说着说着,竟开始忏悔。他面色痛苦,眼泪不止。
那情真意切忏悔和大义凛然赴死的模样,若是不熟悉的人,还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戚娘子红唇轻勾,目露讥诮之色,一张青白死人脸怼到他眼前,细声软语地问道:“淳郎,当年我爱你至深,你怎么忍心亲手将我送到别人的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