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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忠烈

    她如同鱼儿般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但在城墙上的人看来,却只是让视线稍微飘忽了几下而已。打着旗语的杀手们伪装成衙差,按照城墙上的指示前进着。

    衙差的经过并未让原本拥挤的玄龠门变得更加混乱。对于那些从宫中倾泻而出的妃子们来说,不过是多看了几眼除了宫内太监和侍女之外的人而已。有的人带着自命清高的不屑,有的人带着春心萌动的妩媚,更多的人则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就这样,一段小插曲悄然过去,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绝路!」

    陌离绝望地凝视着前方,眼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黯淡与不甘,衣袂随风翻飞,如同一只即将凋零的蝴蝶,充满了哀伤。

    「逃啊,怎么不再逃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陌离缓缓转身,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小巷的尽头,阻挡了所有的阳光,也彻底断绝了她生的希望。

    她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喃喃自语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既然你这么想让我死,那我就如你所愿吧。」她漆黑的眼眸中,深邃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地倾泻而出。

    就在这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车的辚辚声。

    那清脆的车轮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而神秘,让人不禁猜测这马车是恰好路过还是直奔此地而来。陌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期待,难道是他吗?

    马车在杀手们的身后缓缓停下。雕刻得精致无比的车窗缓缓升起,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从华贵的衣袖中伸出,手指末端套着一枚古朴的戒指,戒指上镂刻的花纹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细小的灵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杀手们见状大惊,纷纷半跪在地,恭敬地喊道:「参见武穆王爷!」

    陌离眼中寒芒一闪,脸色阴晴变幻莫测。

    武穆王周俊,周武大帝的亲侄儿,更是她麾下最为得力的战将之一。周武大帝的篡位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光是驻守洛阳的五万御林军便让她倍感棘手。然而,在周俊的统率之下,仅凭三万周武铁血军便攻破了洛阳的坚固防线,为周武大帝的登基之路扫清了一切障碍。

    周俊的横空出世,让周武大帝对他极为器重。在夺取大唐天下之后,周俊被册封为武穆王,寓意着他的武功与谋略皆属上乘。而周俊也的确无愧于武穆之名,他拥有着超凡的指挥才能与统率能力,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在兵法与步阵上的造诣。相传,他曾偶遇一位白发老翁,并得到了老翁亲传的《兵法秘籍》与《行军步阵精解》。

    此时此刻,武穆王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解,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都起来吧。”一道温婉如风的声音传入了众杀手的耳中,同时也传入了站在巷尾的陌离的耳里。

    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长相儒雅的青年,他一头如墨般的长发被束在脑后,脸上始终挂着让人心生寒意的温婉微笑。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穿过杀手们的身旁,最终落在了那抹烟熏蓝的身影上。他正是如今大周朝风头正劲的武穆王——周俊。

    “你就是陌离?陌家最后的一个传人?”一道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逼问之声从那两片薄唇中溢出。

    陌离点了点头,脸上扬起一抹决绝之色,仿佛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好一个忠烈的女子。本王倒是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周俊仰头大笑起来,然而笑声未落,他的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你必须死。”那话语中的寒气逼人,使得身旁的杀手们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脸上大汗淋漓。

    陌离步伐从容地走了过来,杀手们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武穆王伸手拦住:“让她过来。”

    她娇艳的脸庞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心中却充满了凄婉与绝望。为何她的命运如此坎坷?生于庶出之家,被送入宫中却不得恩宠,被驱逐出宫后满门又被灭口,如今还要被凶手追杀。或许,她很快就要到黄泉之下与爹娘团聚了。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湿润了胸前的衣襟,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道哀伤的痕迹。

    走到武穆王身前,陌离仰着头,长发随风翻飞,眼中蓦然闪现出一丝仇恨与嗜血的光芒,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屑。

    寒光一闪之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锵”。陌离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她的眼眸中再也装不下任何的伤感。

    “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他们,也能瞒得过我吗?”周俊轻吐柔言,带着蔑视与不屑地扫了一眼那些呆立在一旁的杀手。

    杀手们一愣,随即扫了一眼武穆王与陌离之间那一道细微的缝隙,尴尬地红着脸,不敢言语。

    此时,武穆王的手中捏着一把锋利至极的小刀,那刀身上闪烁着寒芒与一抹幽幽的绿光。

    的确,早在杀手们回头望向武穆王到来的那一刻,陌离便已悄悄将藏于身上的利刃紧握手中。那抹绿色,是她于宫中精心调制的毒药“幽冥散”,在众人未曾留意之时,她已悄然将其涂抹于刀刃之上。然而,这一切并未逃过周俊的眼睛。

    自踏入这条荒凉无人的小巷起,周俊便展现了他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周遭的一草一木,乃至众人那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动作,皆在他的掌握之中,更何况陌离那拙劣的伪装。

    身为武穆王,若是没有几下真功夫,岂不有愧于那“武”字封号?因此,周俊自信能在陌离距离他极近之时,轻易接下她的暗杀。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陌离眼中闪过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之色时,他便已迅速出手。不得不说,他的感知力之强,出手之精准,力度之拿捏,皆达到了极致,既不让那柄小刀再进分毫,也不让陌离有机会将其抽回一丝。

    陌离因情绪激动而用力过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她所看到的,是周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讥讽,一丝嘲弄。

    “哐当”一声,陌离松开了手,周俊也在同一时刻放开了那柄被紧紧钳制的小刀。

    小刀落地,那袭烟熏蓝的身影也随之瘫软在地,脸上满是令人心生怜悯的落寞与绝望。

    “贱人,竟敢对王爷下手!”一名杀手头目怒喝道,手中长刀一挥,正欲砍下。

    “住手!”武穆王周俊一声令下,众人皆是一怔。周俊冷声道:“她的生死,由本王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退到一边去!”一丝怒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众杀手见状皆是一惊,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周俊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伸出,抬起了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凝视着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你不过是个被逐出宫的妃子罢了。”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陌离泪水涌出,却强作坚强。死,对她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会死,却还要在无尽的等待中煎熬。这便是所谓的“等死”。

    “你会死的,急什么。”周俊故作轻松地一笑,随即阴沉着脸转头朝身后吩咐道:“把东西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