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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机

    “大婶,你拿进来吧。”陌离微微一笑,看着大婶推开门走进来,然后转身合上门,将衣物放在木桶旁边的凳子上。

    “姑娘,换洗的衣物我放在这儿了。”隔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大婶那张慈祥的脸庞仿佛春日暖阳般温暖。

    陌离点点头,看着大婶踱步出门去。她快速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拉开,一袭暗黄色身影缓缓走出澡房。她娇润的脸庞宛如清泉碧波般流转,眼中却暗藏着忧伤与沧桑。

    “妙哉,唱得真是绝妙。”台下的宾客纷纷拍手称赞,目光中满是惊艳与赞叹,他们痴痴地望着台上那位怀抱琵琶、凄凄婉婉吟唱小曲的女子。每次来到莺花楼,艺女们总能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精彩体验。

    在大堂那堵厚实墙壁的另一侧,站着一袭柔弱的身影,淡绿色的衣裳与墙上生长的一株小草相得益彰,仿佛她已融入那片翠绿之中,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这位姑娘真是清丽脱俗,不知是否有兴趣上台一展歌喉呢?”一道如风般轻柔的声音传入陌离的耳中,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陌离暗自庆幸自己是女子,否则怕是要被这声音迷得神魂颠倒。

    陌离转过身,只见一位身姿丰满、风情万种的女子站在眼前。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紫纱,若隐若现的丰腴身姿让人看了血脉喷张。更令人惊艳的是,她拥有一张绝世容颜,美得令人窒息。

    陌离看得有些发呆,怔怔地站在原地。见陌离这般模样,那位女子更是得意,掩嘴轻笑,更添了几分风情。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她娇嗔一声,杏眼圆睁。陌离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呃,我……我叫陌离。”说完,她连忙低下头,生怕那夺目的美丽灼伤了自己的双眼。

    在她面前,陌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卑微的丑小鸭,永远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这时,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大婶推开门探出头来,笑容堆满了那张略显臃肿的脸庞。“哎哟,原来是老板娘来了。厨房这地方太脏乱,可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陌离抬起头,眼前这位竟然就是莺花楼真正的老板。仔细一想,陌离也就释然了。既然名为莺花楼,老板又怎能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呢?

    “前面太忙了,孙公子点的那盘泡椒凤爪‘满堂红’催得紧,我这不是来你这看看做好了没嘛。”陌离对这位老板娘更是心生敬佩。她既点明了生意繁忙,大婶忙不过来,又清楚地表明自己是来催菜的。她处处为下人着想,既不让下人寒心,也不耽误手脚。

    看来,这位老板娘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呢。陌离暗暗思量。

    “这就好。”大婶转身进厨房端出一盘制作精美的小菜,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盘子,眼角从陌离脸上掠过,笑道:“这小妮子是哪家的姑娘?竟长得如此水灵。稍加打扮,怕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吧。”

    大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道:“这是我远方的一个亲戚,家里遭了大水,全家人都不幸遇难。她无处投奔,只好来找我。我见她可怜,就让她在我这暂时住下了。老板娘,您不会介意吧?”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大婶还是将话说得十分圆满,既不让老板娘对陌离的身份起疑心,又能为陌离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哪里会?姑娘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老板娘伸出细腻光滑的手,轻轻拍了拍陌离的手背,“你叫陌离是吧?别怕生,在我红娘的地盘上还没人敢乱来。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

    陌离点点头,“谢谢老板娘。”

    红娘笑着轻轻摇头,示意无需多礼,说道:“我先将这菜送上去,孙公子怕是已经等急了。”说完,她转身离去,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眸在陌离身上多停留了几许。

    大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把这麻烦给解决了,我还生怕老板娘不让你住在这里呢。”

    陌离走上前去,挽住大婶的手臂,哽咽着说道:“大婶,真的谢谢您。”

    从素昧平生到出手相助,再到如今为她争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大婶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都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难以报答的恩情。

    大婶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陌离乌黑亮丽的长发,温柔地说道:“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呢。”

    陌离更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一头扎进大婶的怀里,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

    大婶望着那片略带灰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哭吧,把心里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就会好受多了。”

    于是,陌离便在这莺花楼后厨旁的小木屋里安顿了下来。每天洗漱完毕后,她便坐在一张小巧的凳子上,或写写画画,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她也会主动帮大婶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但大婶总是心疼她,粗重的活计从不让她沾手,只让她做些递酱油、拿盘子之类的轻松事情。

    每当陌离抢着要干活时,大婶便会故作凶巴巴地吼她几句,但陌离从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大婶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她,生怕她累着或不小心受伤。陌离那柔弱的身躯,确实不适合干那些繁重的活计。无奈之下,陌离便利用闲暇时间,为红娘手下的艺女们写些曲子,或填些诗词。

    陌离那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因此,楼中的女子们闲暇之余,便会来到后院找她,或一起写曲填词,或嬉笑打闹,有时也会带着她去山上采风,感受大自然的魅力。

    莺花楼不远处便是一座小山,它静静地矗立在官道之旁,山上生长着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树木,以及那些散发着迷人芬芳的花朵。站在风景如画的山顶上,可以俯瞰到楚郡洛丹城的壮丽风光。雾气缭绕,微风轻拂,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风而去。

    陌离听闻,这座被赋予深情厚意的山名为红颜山,其名的背后藏着一段凄美的传说。故事讲述的是一对恋人,男方被朝廷征召,远赴千里之外的落阳河修筑大堤。临行之际,他深情地许诺,让她等他归来。女方坚定地回应,无论是一年、十年,乃至一辈子,她都愿意等待。他带着满心的慰藉离去,却从此杳无音讯。有的传言说他得到了高官的青睐,入赘豪门;有的说他累死在大堤之上;还有的传他途中染疫而亡。

    然而,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始终坚守在那座山巅,目光穿越千山万水,凝视着落阳河的方向,期待着他的归来。她信守诺言,一年、十年,直至一生。岁月无情,她的容颜逐渐老去,皱纹爬上了脸颊,青丝变成了白发,但她依然痴情地守候在那里。

    终于,当她年迈体弱,再也无法站立时,她在山巅留下了一首饱含深情的词作,随后毅然跃下山崖,用生命诠释了等待的永恒。

    陌离轻轻触摸着那石刻上苍劲有力的字迹,身旁一位身着红妆的女子轻声说道:“那女子亲手书写的诗词早已被风雨侵蚀,但幸运的是,后人在她离世后,将这首词刻在了山巅之上,以纪念那位痴情的女子。”

    顺着女子纤纤玉指的方向,陌离的目光向远方延伸。她的眼眶湿润了,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位痴情女子站在山巅,深情地望着落阳河的方向。

    “陌离,快把这菜端去给小环。”厨房里传来大婶的声音,将陌离从沉思中唤醒。她望着墙角那株茱萸,心中感慨万千。

    “噢,好的,我马上就来。”陌离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纤细的手,朝厨房走去。她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随风飘扬,那袭幽蓝长裙如同水波般轻盈,她在细风中翩翩起舞,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

    “陌离,能不能到前堂去帮帮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客人一波接一波地涌进来,把丫鬟们都忙坏了。我看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想请你过去搭把手。”红娘推开门走进后院,她娇媚如花的脸庞上泛起了两朵红晕,胸前的丰满随着她的喘息微微颤动。

    陌离微微思索片刻,她来到莺花楼这么久,一直未曾为这里做过什么。这样白吃白住,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她点点头,走进厨房端起一盘菜,便随着红娘前往前堂。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前堂,尽管陌离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前堂的模样,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她震撼不已。

    前堂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足有百米见方。中央矗立着一座十米高的高台,台上珠帘半掩,只能隐约透过缝隙窥见里面坐着一位怀抱琵琶的青衣女子。她指间流淌出的音符,如同天籁之音,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