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满不在乎地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问道:“说真的,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李长安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李洵眼中却显得异常诡异,让他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感觉事情不妙。
“明日风向将有变,转为正南风,而大周军正驻扎在河流的南岸。”李长安缓缓说道。
李洵不解地问道:“这又能怎样呢?”
“你可曾听说过销魂散这种药物?”李长安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李洵顿时恍然大悟,“你是想借助南风,将销魂散吹入大周军营,然后趁他们混乱之时发起进攻,从而一举击溃大周军?”
然而,李长安却摇了摇头,“南风确实能将销魂散吹过河,但我们的军队又该如何过河呢?一旦我们渡河,大周军必然会察觉,到时候销魂散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
李洵闻言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茫然地抬头望向李长安。
看着李洵眼中的疑惑,李长安解释道:“我们扎营在河流的北岸上游,而大周军渡河的最佳地点必然是他们的正面,也就是我们的下游。我们可以在他们登岸的北岸预先布置销魂散,等他们登岸后,南风一起,销魂散就会随风飘到岸边。然后,我们主力发起进攻。在销魂散的作用下,大周军必然会陷入混乱,他们溃退的方向只能是继续往下游撤退。如果我们在下游的平原地区布置骑兵,结果会怎样呢?”
李洵听后,顿时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果然是大野心家,出的计谋都这么狠毒。何重这个老王八蛋可是被你算计得够惨啊。”
顿了顿,李洵又问道:“那周俊呢?”
李长安转身展开桌上的地图,说道:“周俊肯定是在何重的飞鹰军开拔数日后才得到消息的。如今,他的蓝月军应该距离我们这里大约一百二十里地。如果何重用飞鸽传书给周俊,那他今晚必定会急行军。这样一来,距离就会拉近到四十里地。等何重的飞鹰军一渡河,蓝月军就应该能赶在他们后面渡河了。所以,这次我们要送他们一份大礼,把他们一网打尽。”
李洵拍手叫好,“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我一定死得很惨。你真是个阴谋家。”
李长安微笑不语,望向帐外的眼神中弥漫着淡淡的复杂情绪。
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要和大周开战了吧?
她,会为自己祈祷吗?
果然,次日一早,何重的飞鹰军便开始聚集兵马,强势渡河。
流云军只是象征性地布置了大量弓箭手在河边放箭,试图阻挠飞鹰军的强渡。
从箭雨的密集程度来看,流云军确实给飞鹰军的渡河增加了不少难度。但何重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如果流云军真的打算拼死抵抗,为何不使用火箭呢?
在兵力充沛且数量远超敌军的优势下,何重忽略了这一点。
飞鹰军的渡河进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从渡河开始到现在,飞鹰军已经有一大半成功过河。在指挥将领的带领下,他们正在巩固河堤的防守。
何重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估摸着周俊率领的蓝月军应该快要到达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洋溢着红润的光泽,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大周天朝的功勋元老,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但那双虎目依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那是一双历经战火、饱经沧桑的眼睛,曾在数百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幸存下来,目睹过身旁无数战友的倒下,目睹过一支支箭矢穿透盔甲,溅起一朵朵血花,洒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他亲眼见证了大周天朝的崛起,看着麾下十万飞鹰军士气如虹,何重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攻克乌迈,他将为自己的辉煌战绩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后,他将上奏周武大帝,请求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此时,侍从传来军报,周俊的蓝月军已经距离大营仅有十里之遥,正火速赶来增援。
何重爽朗一笑,目光如炬地望向河对岸的飞鹰军,大声下令:“好!传令下去,全力渡河进攻,务必一鼓作气斩下敌军首级!”
“是!”传令官应声而去。
周俊剑眉紧蹙,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深知李长安的才智远在自己之上,如今形势虽然一片大好,但李长安绝不会轻易让胜利从手中溜走。
流云军若想采用瓮中捉鳖之计,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且不说何重用兵之狡诈多变,单说流云军若要使用此计,必须有退路可寻。然而,周俊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适合流云军隐藏的绝佳地形。
他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飞鹰军后方紧随其后的蓝月军,心中似乎有了一丝预感,却又难以捉摸。
身后一员大将拍马而上,忧心忡忡地说道:“元帅,末将觉得这情况似乎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周俊略一思索,果断下令:“蓝月军的精锐留在江边,派遣次等军士过河协助作战。”
身旁将领点头领命,转身对号令官道:“调遣七营重骑率先渡河,八营弓手殿后,十营轻骑紧随重骑。”
“遵命!”号令官一声令下,彩旗飘扬,三营军士迅速出列,跟在飞鹰军后方,有序地登上筏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展现出了蓝月军严明的军纪和卓越的军事素养。
对于手下将领的调兵遣将,周俊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或插手。如果连这点排兵布阵的能力都没有,那也不配在蓝月军中担任要职。
“蓝月军已经渡河了,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容易被发现了?”李洵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流云军,心中略感担忧。飞鹰军的重骑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冲杀过来。
重骑的杀伤力极大,在双方对阵的厮杀中,往往能占据巨大的先机。虽然不如轻骑灵活,但厚重的盔甲为人和马提供了强大的防御力,因此相比轻骑更容易在敌军中存活下来。
李长安微微一笑,指了指下游对岸的蓝月军:“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只派出了精锐,而不是蓝月军的王牌。”
李洵抬眼望去,脸色微微一变:“那怎么办?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计划。”
李长安轻叹一声:“只有死战了。”
李洵闻言身躯一震,望向李长安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
既是死战,为何如此从容不迫?既是死战,为何不调整兵马布局?既是死战……
李洵毕竟不是李长安,无法揣测他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李洵,一个练兵奇才而已。
手中彩旗一挥,蓝月军渡河的三营军士已经在飞鹰军后方列好了阵势。
流云军的弓手在与飞鹰军的对射中已经伤亡惨重,如今飞鹰军已经站稳了脚跟,而练兵不久的流云军则开始显得有些慌乱。
“新兵终归是新兵。”何重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挥手示意重骑开始冲锋。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喧哗之声愈演愈烈。
何重怒喝一声:“战前扰乱军阵,一律拖出去斩首示众!”
一双浑浊却透露出摄人心魄精芒的眼睛中,隐约映出一个瘦弱的军令官的身影。他颤抖着声音向何重报告:“元帅,后方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士兵们闻到后纷纷倒地不起。”
何重心中警钟大作,立刻下令:“走,去看看情况。”
他扬鞭策马,脚下用力一夹马腹,带起一阵尘土飞扬,朝后方疾驰而去。
“销魂散,哈哈,这个李长安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鬼才。”周俊目睹飞鹰军后方升起的烟雾,爽朗地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
昔日的大唐虎将,今日的大周武穆王,究竟谁更强?
当何重赶到现场时,发现后方布置的步枪兵已经倒下了数千人。幸运的是,蓝月军因为距离较远,并未受到销魂散的波及。
然而,经过这一事件,飞鹰军的阵脚已经大乱。
前方战场上,擂鼓声和呐喊声震耳欲聋。何重心中一紧,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两万流云军的枪骑兵在前,一万弯刀骑紧随其后,五千重骑压阵,最后是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几千弓手。擂鼓声震耳欲聋,流云军带着浓烈的杀意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飞鹰军。
枪骑兵对阵重骑兵,胜负难料。
但在当前的河岸之战中,李长安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周俊。
“李长安的计谋和行军布阵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甚至可以与我的师傅相提并论。”周俊坐在马背上,向身旁的几位心腹将领解释道。他似乎已经看穿了对手的计谋,这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蓝月军中的一位尉级将领问道:“元帅,那李长安难道还有后手?”
周俊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将领立刻恭敬地一笑。周俊嘴角上扬,说道:“以后你就调到参谋部吧。”
那将领大喜过望,连忙下马跪拜:“谢元帅赏识,末将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周俊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不必多礼,你上前面来。”
修罗闻言,策马靠近周俊,低声说道:“元帅说那李长安的销魂散只是个幌子,那他必定还有圈套等着何重去钻。那下一个圈套,必然是枪骑兵后的一万弯刀骑。”
周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弯刀骑都配备着五尺长的弯刀,这种弯刀轻巧锋利,是冲锋陷阵的绝佳武器。李长安训练出来的弯刀骑,绝非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我猜测,他一定还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手段。”
周俊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众将领也不敢多言,都随着周俊的目光望向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