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散的功效十分强大,何重命令士兵们用湿布蒙住口鼻,果然消除了销魂散的影响。
然而,今天正好是北风肆虐的日子,销魂散随风飘散过来,许多飞鹰将士猝不及防地中了招。趁着这股混乱,流云军正式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河岸边的灌木丛中,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一骑身披漆黑盔甲的战马从树林中狂奔而出,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入飞鹰军的后阵。
在飞鹰军与蓝月军相隔数百米的阵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勇猛无比的骑兵队伍,蓝月军的领队立即挥动手中的长刀,指挥重骑兵策马冲锋,意图将这支黑骑彻底消灭,以免对飞鹰军的后方阵脚造成干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领队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数千名弓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蓝月军的后方,一支支带着凌厉气势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无情地射入蓝月军弓手的身体,将他们纷纷击倒在地,伴随着阵阵血花和惨烈的叫声。
领队果断地挥动手臂,大声命令:“轻骑回头,冲杀敌军弓手!重骑保持队形,继续冲锋!”
前方战场上,飞鹰军与流云军刚一接触,便有大片士兵倒下。何重脸色骤变,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流云军的枪骑兵所持的长枪并非普通的制式武器,而是类似于长戟的枪,枪头旁边还附带了一面如弯月般锋利的刀片。流云军冲锋时,并非用长枪直接捅入重骑军中,而是用那薄薄的刀片在骑兵的喉间轻轻一划。
重骑兵的盔甲并非全覆盖,除了胸甲和头盔外,战马虽然全身覆盖,但骑兵的盔甲之间存在缝隙,尤其是喉部,正是这些细微的破绽让飞鹰军的重骑死伤惨重。
何重大吼一声:“重骑分列,守住两翼!轻骑冲锋!”
随着旗号的挥动,重骑兵迅速从中间分开,形成两道坚固的防线,守护在飞鹰军的两翼。同时,从阵中冲出一片轻快的骑兵,他们手持长矛,直指前方,带着一股沉闷而冷酷的寒意。
长枪与长矛的对刺,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畏惧的退缩,只有无尽的冲锋和刺击。骑兵的战斗沉闷而压抑,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然而,他们并没有挣扎,也不允许自己挣扎。在骑兵的战争中,只有马蹄声和手中长枪的呼啸,还有内心深处的呐喊。
鲜血模糊了视线,声音震耳欲聋。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而远处的敌人喊杀声却愈发响亮。
“我要死了吗?”这个念头在士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杀敌意志所淹没。
他们心中不允许升起一丝这样的念头,因为军事训练中早已教导他们,战场上也不允许有这样的软弱。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就会害怕,就会死亡。
所以他们没有去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身前的敌人。
两股势力在战场上交织穿插,难以分辨哪一方占据优势。
战场外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的骑兵已经失去了整齐的阵型。
是的,阵型散了。
对于骑兵而言,阵型的散乱意味着死亡。
身陷敌军之中,只有死亡等待着他们,没有生存的希望。
黑骑在飞鹰军后方肆意穿梭,无情地绞杀着那些步枪兵和弓兵。因为他们没有盔甲的保护,因为他们没有强大的战马作为支撑,因为他们注定要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身后重骑的马蹄声愈发逼近,黑骑的领头人大喝一声:“尖刀阵!”
身后的黑骑迅速集结,排列成一队如尖刀般锋利的阵型,狠狠地插入飞鹰军的腹地。
肢体横飞,血肉四溅,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盔甲。那些咆哮着的喊杀声,他们已经无法听见。
对于骑兵而言,心中只需要抱着一个念头就足够了——那就是冲锋,直至胜利或死亡。
黑骑虽然数量不占优势,却勇猛异常。飞鹰军的弓手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放箭,以免误伤友军,因此只能依靠步枪兵来对抗黑骑的猛攻。
然而,步枪兵在黑骑的迅猛攻势下显得力不从心,就像他们无法逃避自己注定的死亡命运一样。
身后的重骑虽然力量强大,但受限于战马与沉重的盔甲,速度无法与黑骑相提并论,只能紧紧追随黑骑的踪迹,却难以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何重此刻怒不可遏,他身经百战,却未曾料到今天竟会被兵力远少于自己的敌人逼得如此狼狈。何重的专长在于统筹全局,而非列阵作战,但今天,他在列阵上栽了个大跟头。
这场战斗,飞鹰军的败局已定。因为,败象已显。
何重大声怒吼:“弓箭手准备,前方放箭!”
身旁一名将领急忙策马靠近:“元帅,不可啊!阵前还有我们的士兵!”
何重怒极,挥手将他从马背上击落:“战争,就要有牺牲。包括我们自己的人!”
在众人眼中,何重已经失去了理智。是的,他疯了。他竟然想要连同自己的士兵一起杀害。
但何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这场战争失败,他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奋斗了一生的荣誉和地位都将被剥夺。
他想要拿着敌军的首级踏入帝国大殿,接受周武大帝的封赏,为自己的戎马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愤怒至极的何重,在将领们眼中犹如一尊冷酷无情的杀神。他的双眼赤红,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怒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弓箭手们拉满了弓弦。他们松开手的同时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箭下。这太残酷了。
箭雨倾盆而下,流云军和飞鹰军的骑兵纷纷坠落。战马哀鸣,骑士翻滚,最终被践踏成肉泥。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同汹涌的海浪。
飞鹰军的将领们紧闭双眼,那些手下将士临死前的呼喊让他们心如刀割。每一个将领都深爱着自己的士兵,就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些士兵都是他们亲手训练出来的,看着他们浴血奋战,看着他们踏着敌人的尸体前进。此刻,他们的心如刀绞。
密集的箭雨让流云军损失惨重。李长安万万没有料到何重会采取如此狠心的手段来应对眼前的局面。这太残忍了。
箭雨连绵不绝,片刻之后,两军阵前形成了一片死寂的真空地带。遍地的尸体铺成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一些侥幸逃脱的战马呆呆地站在尸体旁,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那些死去的主人、那些死去的敌人,如今都静静地躺在它们身旁。
战争是残酷的,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无法逃脱这个命运。鲜血染红了大地,渗入了泥土,流入了河流。
天空变得阴暗而可怕,压抑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沉闷而燥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这是下雨前的预兆。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倒下的人和战马,没有人说一句话。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灰暗的天际,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
雨点轻轻地飘落在人们的肩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雨花。
「斩!」
双方阵前,领军者高举战刀直指苍穹,随后猛然一挥,率领麾下勇士冲向敌方。
身后紧随的是沉重的步伐与马蹄的轰鸣,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骑兵紧握缰绳,在短暂的蓄力后,如同离弦之箭般发起冲锋。
低沉的号角与战鼓的轰鸣交织在一起,为骑兵的呐喊助威,他们朝着敌人疾驰,誓要一决胜负。
细雨绵绵,滴落在盔甲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战役伴奏。
再响亮的喊杀声,也难以穿透那厚重的盔甲,直击心灵。
唯有这细腻的雨滴,能够轻触盔甲,触动战士们内心深处的柔软。
周俊凝视着战场上的惨烈交锋,沉声道:「渡河吧。」
修罗闻言,挥手示意,数万蓝月军士兵迅速登上渡筏,向对岸划去,动作整齐划一。
修罗策马靠近周俊身后,低声问道:「元帅,此战我们能否取胜?」
周俊苦笑,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神色复杂。
修罗见状,不再追问,挺直腰板,专注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作为下属,上司未言明,便不可妄自揣测。
李长安的目光始终未离河对岸的周俊,尽管距离遥远,面容模糊,但他深知,对方同样在注视着自己。
流云军的枪骑兵已全军覆没,并非他们不知撤退,亦非不能撤。
而是李长安早已告诫他们:「一旦撤退,便是战败。」
言简意赅,却意味深长。
撤退,即意味着失败。失败,则国家危矣。因此,他们不能退,也不敢退。
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他们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
倘若他们苟活于世,而国家覆灭,那生存又有何意义?
我若不死,国便不灭。国若将亡,我必先行。
因此,他们坚守不退,最终在箭雨中倒下,在战场上与敌人殊死搏斗,直至最后一刻。
军人的信念是坚定的,因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有的人,能为信念而活。有的人,则愿为信念而死。
弯刀骑兵已然冲锋,他们手中的长刀如新月般划破空气,闪烁着寒芒,划过敌人的咽喉,带起一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