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此言何出？”李长安轻轻握紧了那双纤细的手。
“废话少说，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叶孤城的目光在触及那双紧握的手时，眼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什么话？”李长安问道。
“离她远点，她的境界，你无法企及。”叶孤城说完，便转身欲走。
“等等。”李长安喊道，“你凭什么说我配不上她？”
叶孤城阴冷的目光透过长发，让李长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而他身后的女子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你心知肚明。”叶孤城冷冷地说道。
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而前方，叶孤城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李长安愣在原地，半晌后才瘫倒在地。
绿茵身影蹲下身，用她那修长的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你并不比她差，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强的。”她慌乱地摇晃着他的身体，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清澈而坚定。
建安二年一月，寒冬腊月，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冷。
亚瑟国祸水军统帅叶孤城失踪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唐国国内迅速传开。而在亚瑟国内，更是人心惶惶。失去了叶孤城的领导，祸水军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在官方无法再掩饰的情况下，叶孤城已失踪半年的事实终于被公布于众。
王宫内，陌离面带疲惫地倚靠在王座上。亚瑟国一直实行着不早朝的制度，地方官员都是按照陌离批复的奏折来办事。一切大小事务都由陌离独自权衡后作出决定。地方官员的办事效率受到督察府的监督，陌离并不担心地方官员会徇私舞弊。同时，他更不担心督察府会与地方官员勾结。因为祸水军的编外成员虽然未能达到正式成员的考核标准，但他们的心性和能力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红娘端坐于殿下座椅之上，亚瑟国的大殿更像是一个商议国事的场所。
“陛下。”红娘的声音恭敬而沉稳，“整个亚瑟国都已派出人手搜寻，但仍未找到叶轩主的踪迹。我已命人扩大范围至唐国境内寻找，若唐国也无所获，恐怕只能向邻国求援了。”
陌离目光呆滞地望着大殿门外，期盼着那道孤傲的身影能瞬间出现。然而，半年的等待，却换来了无尽的失望。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个火盆，熊熊的火焰在其中燃烧，驱散了殿内的寒气。但相比腊月的严寒，叶孤城的失踪更让陌离感到心寒。
“悦。”陌离轻声呼唤。
“在。”慕容悦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送封信给李长安。”陌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红娘惊讶地抬起头，“陛下，为何要送信？”
“我直觉李长安见过他。”陌离的回答简洁明了。
慕容悦默默地接过陌离新写的信件，多年的磨砺让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慕容悦，曾经的冲动与激情已被沉稳与冷静所取代。
“悦。”陌离又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去的慕容悦。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自己绝美的容颜，陌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她觉得自己对慕容悦亏欠太多。
“路上小心。”陌离轻声叮咛。
慕容悦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红娘望着慕容悦渐行渐远的身影，然后收回目光，落在陌离身上，“陛下，她变了。”
陌离轻轻点头，心中有些压抑，“红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红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雀跃地拉着陌离的衣袖向外走去。
陌离微笑着看着身旁的红娘，只有在这种时候，红娘才会展现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完全忘却了自己那三十左右、妩媚动人的形象。
她们站在崖顶，正是当初与叶孤城一同观赏夕阳的地方。这个不知来过多少次的崖顶，如今依然孤独地矗立着。
崖尖因无数次的践踏而变得光滑无比，陌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凄凉。那个曾经让她依靠的男人，如今却杳无音信。那个在夕阳下给她安全感的臂膀，如今又在何处？是否也在低头凝视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红娘站在陌离身后，任由风吹拂着裙摆和长发。刺骨的寒风让她的身体感到冰冷，但她只是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红娘。”陌离轻声呼唤。
“嗯？”红娘回应。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陌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和自责。
红娘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陛下的选择，总是正确的。”
陌离苦笑着摇摇头，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现在没有外人，不用再用那些官方的说法来安慰我。”
红娘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其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嗯？”陌离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红娘。
“或许是因为你一直在为祸水军的大小事务操心，所有的决策都由你来做出。而我们，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有人做主的安逸生活，所以我们变得不再爱思考，只爱听从命令。”红娘解释道。
陌离捋了捋长发，将它们理顺在脑后，“所以，我错了？”
“不，你没错，错在我们太过依赖。”红娘摇了摇头。
“依赖本身没有错，错在我给了你们太多依赖。”陌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责。
“依赖也有错的时候，当有一天失去这种依赖时……”红娘的话被陌离打断。
“所以，我也开始依赖他了？”陌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
红娘微微颔首，娇艳的红唇轻轻抿动。陌离苦笑一声，脸颊上的酒窝再次闪现，“所以，当他不在我身旁时，我感到迷茫、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红娘走上前几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陌离摇摇头，转过头，目光望向崖顶外那辽阔的天地，一抹光线映入眼帘。“夕阳，是夕阳。”陌离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在这刺骨的寒冬中，夕阳的出现显得如此突兀。红娘感到有些眩晕，这怎么可能呢？
陌离缓缓转过头，望向那条通往崖顶的山路，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孤傲、突兀，带着一丝颓败的气息，那头散乱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那个低垂着头、抱着剑、凝视着手指的动作，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红娘默默地退到一旁。
那处光滑的崖顶已经被两道人影占据。
陌离拉起他的手，他感到疼痛，但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微笑。
“你的手……”陌离关切地说道。
“或许已经废了。”他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很少在人前流泪，但他是她的例外。她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落泪，因为她觉得他是她的依靠，能给她带来安全感，让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