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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花雨

    “元帅,是否需要追击?”

    周俊摇了摇头,接过随从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汗如雨下的额头。

    “不必了。”

    副将转身欲走,“等等。”

    周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直,“布置层递式埋伏。”他眼神示意,副将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修罗不解地问道:“元帅,何为层递式埋伏?”

    周俊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另一边,李洵匆匆奔回大帐,只见修谬端坐正中。

    修谬身着儒衫,半闭着眼,轻抚着下巴的胡须,听着前线斥候的战报。

    见李洵闯入,修谬并未动容。他是李长安的心腹,自己虽为最高指挥官,但也得给李长安几分面子,况且修谬本就不是个拘泥礼数之人。

    “李元帅果然智勇双全,妙计连连破敌啊。”修谬语气平淡无奇。

    李洵老脸微红,好在肤色黝黑,尴尬之色并不明显。

    李洵拱手道:“军师,接下来有何打算?”

    修谬低头沉思片刻,随后缓缓言道:“元帅,您对于行军布阵的精髓,其实心中早已有数。”

    李洵心中微微一震,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道:“军师此言差矣,在下实乃愚钝之人,对此等深奥之事并不通晓。”

    修谬轻轻摇头,缓缓站起身,目光深邃地说道:“一局棋局,每一枚棋子都有其独特的作用。元帅您的那步棋,该如何走,还需您自己斟酌。”

    李洵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拱手道:“多谢军师指点。”

    此时,长安军中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听到号角的长安军士兵,纷纷放弃手中的敌人,迅速撤退。

    蓝月军见状,以为长安军是鸣金收兵,于是纷纷追杀而去。

    “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声响从长安军中传来,待步兵尽数撤回后,那声音的源头才显露出来。

    一支英勇的黑色骑兵,骑着产自西凉的战马,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与之前的黑骑不同,这支黑骑的气息中更带着一股来自深渊的恐怖。

    “冲锋!”

    为首一骑高举大刀,所有黑骑纷纷效仿,将大刀高高举起,闪烁着寒芒的刀锋令人不敢直视。

    “轰隆!”

    黑骑开始了他们最擅长的冲锋,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战鼓般敲击在每一个蓝月军士兵的耳膜和心灵深处。

    “长安黑骑!”修罗微微皱眉,秀美的脸庞上满是凝重之色。她迅速下令:“快,重骑冲锋,务必拦下那支黑骑!”

    身旁的将领一脸茫然,修罗大吼道:“快去执行!违令者斩!”

    一随将犹豫道:“将军,若是元帅问起……”

    修罗转过头,秀美的脸庞因惊恐与愤怒而扭曲:“元帅问起,一切由我承担!”

    随着一声擂鼓,蓝月军阵前出现了一支数量庞大的重骑兵。

    擂鼓声再次响起,蓝月军步兵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为时已晚。

    黑骑的冲锋速度在眨眼之间便达到了极致。

    黑骑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修罗秀气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在随从的搀扶下,周俊来到前阵。修罗等人纷纷下马行礼。

    周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军医已经为他诊断过,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肝火气虚,调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

    周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修罗身上:“修将军,战况如何?”

    修罗面露踌躇之色,犹豫着是否该将实情告诉周俊。

    一阵沉闷的声音如同狂风一般掠过,周俊脸色大变,快步走到前阵。

    他虚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众人赶紧上前扶住:“元帅,您要注意身体啊。”

    “可恶!可恶!”周俊喃喃自语,目光变得涣散。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耳畔仍回响着修罗的话语:“元帅,那是长安军的黑骑。”

    “吼!吼!吼!”

    长安军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为前方那支如黑色洪流般的骑兵队伍欢呼。

    他们是长安军的骄傲,是战场上的传奇,是永不言败的神话。

    黑骑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这既是他们的信念,也是他们的准则。

    没有任何一个骑兵能够容忍敌人从自己的刀锋下逃脱。

    没有一个黑骑会违背这一准则。

    因为他们是黑骑,他们的刀下,从不留活口。

    当蓝月军的重骑兵赶到时,长安军的黑骑已经屠杀了战场上近半的蓝月军步兵。

    借助西凉战马的速度优势,黑骑如洪流般汇聚,又化为一股细流,巧妙地穿过重骑兵的阵型死角。

    重骑兵在速度上处于劣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骑从容地从身边掠过,留下一串串烟尘。

    “元帅,元帅,您醒醒啊!”

    “将军,元帅已经昏迷不醒,我已经为他施针,但短时间内是无法苏醒的。”

    一位将领揪住军医的衣领,怒喝道:“你说什么?你马上给我把元帅救醒!”

    修罗及时钳住了他的手臂,冷静地说道:“安将军,元帅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不过了。”

    安将军无力地松开了手。

    修罗面露忧色,两军正在激战,而主帅却病卧床榻,这场仗,该如何继续?

    她忧虑地望向天空,天色已晚。两军各自鸣金收兵,准备明日再战。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众将领围住的周俊,心中暗自焦急:“元帅能醒过来吗?如今局势紧迫,无人能主持大局啊。”

    在军中,只有令牌才能指挥士兵行动。一般的将领不能擅自做主,只能按照元帅的作战方案调动士兵。

    修罗不禁心生感慨。

    何时,她才能成为那个指挥三军、主宰战场的人?

    “军师,这是今日的伤亡清单。”斥候呈上清单后退下。

    修谬展开卷轴,匆匆扫了几眼,眉头紧锁。

    “军师,情况如何?”一位将领起身询问道。

    修谬怒不可遏,将卷轴狠狠地扔在地上:“你们自己看吧!”

    若在平时,修谬如此举动定会引发众怒。但此刻,众人被好奇心驱使,急于了解清单上的伤亡数字,因此对修谬的态度也就未加计较。

    “骑兵损失四万六千人,剩余二万三千人;步兵伤亡两万七千人,还剩四万二千人;弓箭手折损八千人,仅存三千人。”一位将领手执展开的卷轴,大声宣读伤亡情况。

    李洵眉头紧锁,嘴唇微动,却最终沉默无言。霍璐瞥了李洵一眼,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骑兵的损失最为惨重,而这正是源于李洵的擅自调动。霍璐看到修谬面色不善,连忙出言打圆场:“军师,战争之中,伤亡在所难免,而且李元帅也并非有意为之。”

    其他将领也纷纷为李洵求情,修谬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霍璐继续说道:“元帅原本的计划是,让骑兵混编成黑骑的模样,使敌军产生轻敌之心,然后黑骑再突然出击,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我自然明白元帅的用意,但如此牺牲士兵的性命,这……”修谬欲言又止,难以继续。

    李洵站起身,主动承担责任:“这次指挥失误,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修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元帅,我并非此意。”

    李洵挥手打断:“不必多言。今日之失,我明日必亲自上阵,以功补过。”

    “元帅!”

    “元帅不可啊!”

    “是啊,元帅,您若有任何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李洵冷哼一声,扫了修谬一眼,不顾将领们的劝阻,转身大步离去。

    霍璐略显尴尬地说:“呃,军师,元帅就这脾气,只是嘴巴硬了点,还请您不要介意。”

    将领们纷纷附和:“是啊,元帅的脾气就这样,军师别往心里去啊。”

    修谬虽非三军统帅,但身为军师兼唐国国相,地位尊崇,若回国后在朝堂上给他穿小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只是为了避免修谬迁怒于己,李洵的几个心腹将领在安慰了修谬几句后,便以霍璐为首,来到李洵的大帐。

    “元帅,别生气了。”霍璐走进大帐。

    李洵抬头望了望,白了霍璐几人一眼:“我可没那么小气。”

    霍璐顺着话茬说:“就是,堂堂三军大元帅,怎么会这么小气呢。”

    李洵喝了口茶,打断了他们的恭维:“你们来不是就为了看我笑话吧?”

    霍璐笑道:“元帅,您还不了解我们吗?”

    李洵点点头,笑了笑:“难得你们有这份心。”

    霍璐在李洵身边坐下:“元帅,说真的,其实我也觉得您今天那步棋走错了。”

    李洵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连你也怀疑我?”

    霍璐连忙摆手:“元帅,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懂你。但这次,我……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就这么做了。”李洵的脸色有些黯淡。

    霍璐拍了拍他的肩膀:“元帅,我理解。别太放在心上。”

    李洵拍了拍他搭在肩上的手:“有你们,真好。都是我的好兄弟。”他抬头扫了一眼营帐内的心腹将领,眼中闪烁着些许泪光。

    “元帅还没醒吗?”侍从摇了摇头,修罗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修将军,元帅此刻不在,您便是蓝月军的最高指挥官。”一众将领簇拥着刚从周俊处探望回来的修罗,步入议事大帐。

    修罗沉重地摇了摇头,众人心领神会。周俊,这位他们的精神支柱,如今倒下了,他们仿佛失去了庇护的参天大树。

    “修将军,请您下令吧。元帅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而今战事正酣,若无号令,如何是好?”一位将领急切地说道。

    修罗严厉地斥责:“你们是想逼我僭越吗?”

    众人惶恐不安,连忙解释:“修将军,末将等绝无此意。只是,眼下的局势您也看到了,明日清晨又要迎战,若无统帅,如何安抚军心?”

    修罗低下头,陷入沉思。

    众人不再言语,他们深知修罗正在权衡利弊。

    回想起幼时的时光,我曾拥有一个温馨的家。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段日子或许是我最为幸福的时光。

    父亲是一位商人,一位仁慈而正直的商人;母亲则是一位美人,他们彼此恩爱有加。

    我曾好奇地问过母亲:“娘,您为何会嫁给爹呢?”

    母亲总是幸福地抬起头,凝视着院子里的那株玉兰树,温柔地说:“因为你爹是我深爱之人。”

    我又追问:“娘,什么是爱呢?”

    母亲微笑着回答:“爱就是深深的喜欢,就像娘很喜欢很喜欢你一样。”她扬起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父亲曾多次告诉我,他之所以爱上母亲,正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美得令人心动。

    母亲喜欢站在玉兰树下,看着那些随风飘落的花瓣。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花瓣,将它们珍重地放在手心,就像她将我捧在手心一样。

    玉兰花香气扑鼻,母亲的身上也散发着那种迷人的芬芳。

    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说他要外出经商,赚钱养家。我仰起头对母亲说:“一儿也可以赚钱,也可以养家。”

    母亲总是笑着夸我孝顺,说等她和父亲老了,就让我来养家。

    我好奇地问母亲:“爹娘会变老吗?”

    母亲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庞,轻声说:“会啊,等过了很久很久,爹娘就会离开一儿了。”

    我惊恐地问:“是死吗?”

    母亲愣住了,然后轻轻点头:“是的,死。”

    我又追问:“什么是死呢?”

    母亲望着玉兰树,缓缓地说:“死就是不在了。”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玉兰花瓣,问:“就像这些花瓣吗?”

    母亲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点了点头:“花瓣从树上落下,就是它们的终结。”

    我仰起头,央求母亲:“娘,你们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死。”

    母亲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好,娘会一直陪在一儿身边,不会离开你。”

    我补充道:“还有爹。”

    母亲看了我一眼,微笑着点头:“嗯,还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