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很快
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
可对于潘姨娘,度日如年,那是一种极度渴望一个确定答案的煎熬。
这天,鹊儿一早就被吩咐在大门迎王大夫。
“您老可算是来了,我们姨娘一早就让我在此候着了,您老快些跟我进去吧。”
“莫急莫急,老夫说了十五日,便不可能失约。”
王老大夫这次是带着徒弟来的,自己年近花甲,徒弟十几年还未出师,属实是天赋差了些,只能费心多带带。
“大夫,如何?”
“恭喜姨娘,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真的!王大夫!您,您号准了?可是真的?您可能看出我这胎是男是女?”
“这……,喜脉是确定无误的,这男女嘛,恕老夫才疏学浅,未能探知。”
“是,也是,我怀三姑娘四姑娘的时候,之前那大夫还说是男胎,谁想生下全是女儿,不可信的。”
“也并不是没有能诊出男女的能人,不过那不是世外高人,也得是宫中御医了。”
“唉,那咱是不敢想的,能得王老先生出诊,已是万幸……鹊儿。”
潘姨娘给了丫鬟一个眼神,鹊儿立刻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封递给王大夫,又拿了个稍小的给王大夫的徒弟。
“多谢姨娘,近两个月要多加注意,待三个月胎象稳固,老夫再来复诊。”
“是,多谢您了。”
潘姨娘现在心中雀跃,恨不得告知全府上下,但又怕八个月后生不下儿子,一时有些纠结。
鹊儿见自己姨娘有些走神,便主动将王大夫师徒送至大门,又问了些养胎需要注意的事才回了东院。
“姨娘这是欢喜傻了?”
“臭丫头,你还有心思打趣我。”
“姨娘别多想,这是您应得的,若不是年纪差着多些,这府上的主母哪里轮得到外姓人!”
“嘘!这话不可乱说,现在婆母可是对夫人满意的很,毕竟唯一的宝贝孙子可是从林氏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有什么,姨娘如今也不是不能拼一拼,同样都是老爷的儿子,还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这话说的,当然是分的,再怎么说,那位也是嫡子、长子,后面再有儿子,只要不是主母肚子爬出来的,就都是庶子。”
“嫡庶有别啊,未来蒋家七成以上的家业都是嫡子继承,妾生庶子和正室嫡出又怎么比呢?”
鹊儿闻言也是沉默,是呀,姨娘现在看似风光,老了未必不会晚景凄凉,毕竟老太爷的两个老妾现在还在庄子上‘养’着呢,前车之鉴啊。
潘姨娘从前不是没想过,是嫁个庄稼汉,当个正室好,还是想现在,给童生兼地主的儿子当妾好。
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既要又要。
可是有这清醒的认知又有什么用,还是会不甘、会羡慕、会嫉妒,会想那不该想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算了,不想了,想的越多越烦心。”
“姨娘,您有孕的事,真的告诉府里?”
“满了三个月再说吧,最近我们多注意,没事就不出门了。”
“好,听您的,姨娘若短了什么,鹊儿出去买,您就好好养胎,什么都不要想。”
西跨院
“真的?!你可听清了?!”
“奴婢刚好蹲下捡东西,花丛挡着我,他们几个都没发现旁边有人,说话也没压低声音。”
“好啊,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一个个的还都想骑到老娘的头上!哼!”
‘哗啦啦’,一套崭新的茶具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姨娘仔细别伤了自己的手,犯不着为了她们伤了自己。”
流苏有些肉疼,那可是上好的白瓷茶盏啊,一两五钱银子一套,顶她三个月的月钱了!姨娘可真是!
“凭什么!母猪一般一个个的生个没完!”
“姨娘,您别急,不一定是儿子呢,蒋家想要个儿子多难呢?奴婢觉着潘姨娘这回多半还是女儿。”
“多半?你也说了可能是女儿,那就是也可能是儿子,要是被她生出儿子来,我在这府里就更活不下去了,你没见老爷最近来的越来越少了吗?都是东院的狐狸精勾去的!”
老爷来的少不是因为闭门苦读嘛?儿子有了,这下能专心准备县试了,老太爷就是童生,老爷想考个童生也是不想比不过自己亲爹。
但这些大实话流苏不敢说,她敢说,秦姨娘就敢再一次把西跨院砸个稀烂,最后还不是自己这唯一的丫鬟收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保命要紧。
“流苏,听说你有个哥哥在临县做货郎?”
“啊?是,姨娘是如何知晓的?”
“我买下你的时候自是向牙人打听清楚根底的,我的身边自然不能放不清不楚的人。”
流苏只慌乱了一瞬,便安定下来:“是,姨娘打听清楚是应该的。”
不清不楚?谁还能有您这出身不祥的伶人不清不楚,下九流的货色,当了姨娘也是贱妾。
“你哥哥都卖些什么货?”
“姨娘是有什么想买的?我哥哥本钱小,卖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货色,怕是难入姨娘贵目。”
“哈哈哈哈哈,你个小妮子,嘴总是这么抹了蜜一般,姨娘我更得疼你。”
“和你哥哥说,府上最近闹耗子,搅的家宅不宁,让他帮着寻点耗子药来,价钱给市面上的三倍。”
“闹耗子?姨娘,这……”
流苏后背发寒,她没想到秦姨娘竟会走这步,这叫她怎么办?这是在作大死啊!还要拉上她和哥哥一起陪她作死!
“嗯?我的话都不听了,你可别忘了,你的身契在谁手里!”
“是!姨娘,奴婢也觉得府里最近耗子有些猖獗,扰的人夜不能寐。”
“嗯,这才是我的好流苏,去吧,明日就出府,让门房准备牛车,路那么远,总不能靠你的两条腿走过去,那得耽搁多少时日啊~”
“姨娘,奴婢还是去外面雇车吧,免得老太爷和老爷同时出门,门房那边应付不开。”
“说的有理,那就给你拿五钱银子,出去雇辆车,雇辆马车,尽快把事办好,无需给我省钱!”
流苏接过银子,从没觉得银子如此烫手过,勉强一笑,便借口收拾包裹回了自己的耳房。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