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不知为何昨晚睡得格外香甜。
醒来习惯性的叫流苏打水,喊了几声没人应,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派那丫头出去办事,只是不曾想那丫头走得这般早。
虽然没人伺候洗漱有些不爽,但也满意这丫鬟为她办事如此积极上心。
唉,只有一个丫鬟伺候就是不方便,两个女儿身边离不开人,也不能去指使两个孩子唯一的奶娘。
那种前呼后拥的日子,她在梦中不止一次梦到过了。
她总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尊贵的,不该是这样,窝在一个小地主之家,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这不对,真的不对。
“大叔,麻烦您再快一点。”
“姑娘,已经是最快了,天黑之前肯定能进城,放心吧。”
“大叔,我有急事,我再给您加100文,您能多快就多快行吗?”
“你再急,我这匹老马也吃不消啊。”
“家里老母亲病重,能不能见我娘最后一面,都仰仗您和您的老伙计了。”
“啥!那你不早说!我让阿黄快点跑!驾!阿黄,撒开了跑!今晚给你加餐!”
“呀!”
流苏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吓了一跳,一骨碌滚到了马车的后窗。
紧紧将随身的包袱抱在怀里,好不容易适应了马车的颠簸。
临江县城
李大山见天色已晚,收拾摊位上的东西进箩筐,把两个箩筐装满后,挑起扁担准备出城。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一片尘烟。
“咳咳,咳咳咳咳咳。”被尘土呛了下,撂下扁担正要开骂。
哪想那马车又跑了回来,在他身前停下。
一双细白的手掀开车帘,清秀的脸露出惊喜。
“山哥,我回来了!”
“青儿,你,你怎么会,你不是进了蒋家。”
“说来话长,你这是要出城吗?上车吧,我同你一道回,娘在家还等着,快些吧!”
“啊?什么娘……”
流苏不着痕迹地冲着李大山眨了眨眼。
“哦哦,对,娘还等着,咱快回家。”
“扁担和箩筐都被装上车,一路上有车夫在,两人并未说什么旁的。”
“就是这,停车!”
李大山麻利地搬下箩筐,扶着流苏下马车,流苏依言多给了车夫100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姨娘肯放你回来了?”
“山哥,你就别多问了,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得走。”
“走?走哪去?天都黑了。”
“唉,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是这么回事,我这次回来其实是……”
“什么!这不是杀人吗!咱可不能干这缺德事儿!丧良心损阴德啊!”
“说的可是,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收拾行李跟我走了,咱不能干,但是不干我也落不下好。
姨娘不会放过我,如今我知道了姨娘的打算,她更可能会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可是你的卖身契还捏在姓秦的手里,咱这一走,你可不是成了逃奴!?”
“山哥放心,这点我当然想到了,你看这是什么?”
“你!这,你从何得来?”
李大山看着手里的纸,赫然就是李青儿的卖身契,被辗转买了几次后到了蒋家,她是伺候秦姨娘后才被改名流苏的。
李大山也并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养父母的儿子,当初家里揭不开锅,才把她卖了换粮食。
李大山从小就喜欢李青儿,但是拗不过父母,只能在父母去世后想方设法赚钱,想着将青儿赎回来。
哪曾想银子还没攒够,青儿就自己带着卖身契跑了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要命的秘密。
他是惊喜交加,一时有些呆愣。
“山哥,你在想什么?我们时间不多了,我明天要是不回去,姨娘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们就跑不远了。”
“可我们能去哪啊,没有路引,我们能去哪?”
“这……,山哥,明天一早你正常去办路引,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记得办完路引买一辆骡车,车厢要大一点的。”
“好,是得买大些,毕竟行李多。”
“不,能不带的就不要带了,我们要轻车简从,行李多了太重,跑不快。”
“行,都听妹子的。”
等了两天两夜,秦姨娘还是没等到自己那忠心的丫鬟,难道是路上不好走耽搁了?
又等了两日,秦姨娘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就想到去拿流苏的卖身契。
哪曾想原本放着奶娘刘氏和流苏二人卖身契的橡木箱子,现在就只剩下奶娘一人的。
“小贱蹄子!吃里爬外额东西!好哇,好哇,好得很!”
秦姨娘吃了闷亏,摔了一圈东西后,这才想起来检查自己的首饰盒子,还好,一样都没少。
她哪里知道,流苏怎么会做的那么明显,首饰和傍身的银子是真的拿了,不过是那些过时的,秦姨娘许久不用的,不打眼的,现在都躺在流苏随身的包袱里。足够她和她的情郎远走高飞。
秦姨娘买人的时候偷懒,没去官府备案过官契,只有私契一份,这下没了凭证,报官抓逃奴这一步是走不了的。
西跨院狼藉满地,主院的欢声笑语此时更加刺耳,东跨院倒是静悄悄的。
“娘亲,弟弟什么时候才会说话?”
“弟弟还小,至少还得半年才能叫姐姐。”
“这么久啊?娘亲,我和妹妹小时候也是这么笨吗?”
“小孩子都是一岁左右牙牙学语,这怎么能算笨呢?你看弟弟乖乖的,不吵不闹,懂事的很,怎么会笨呢?”
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说儿子一句不好,林月娘明晃晃的偏爱并没有让两个女儿吃味。
因为她们这半年,明显的感觉到家里对她们不一样了,这都是因为有弟弟在。
前几日,祖父竟然问她们两个要不要认字,这在从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毕竟女红针线才是她们女孩子应该学的。
祖父可是从没问过庶出的那几个,只问了她们两个嫡出的。
祖母管家,最近这半年竟然给她们姐妹俩做了两三套新衣服,庶出的妹妹们也没有,只能捡她们俩穿小穿旧的,两个姨娘还不敢有意见。
毕竟管家的是祖母,要是娘亲管家,肯定是要来闹一闹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弟弟是蒋家唯一的孙儿,嫡长子。
蒋小七也不是没试着说话,但是舌头真的不受他控制,只能继续当个哑巴。
好在还能在梦里看书认字,他怕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不会说话,但已经开始看四书五经的婴儿了。
“不好了不好了,潘姨娘吐血了!夫人快去看看吧,老太爷老夫人已经去了。”翠儿急慌慌跑进来。
“什么?相公呢?”
“老爷一早就去书铺了,还没回来,门房已经出去寻了。”
“周嬷嬷,周嬷嬷,你就不要跟去了,在咱们院子看好小少爷,让翠儿跟我去。”
“文儿、曦儿,你们陪着弟弟,无论谁来叫都别出去,守好弟弟。”
“知道了娘,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