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您找谁?”
稚嫩的娃娃音从地面传来,蒋文海下意识的低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个圆圆的、毛茸茸的头,配一张圆圆的白净小脸蛋,此时正充满好奇的仰头看着他。
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忽闪忽闪的睫毛长而浓密,映在眼睑下一片阴影。
小巧的鼻子鼻梁挺直,红彤彤的嘴巴肉嘟嘟的像刚涂了胭脂。
这是谁家的小仙童?
哦,原来是他们蒋家的啊!
毕竟这是蒋家宅子走出来的孩子,想必是文清堂哥的某个孩子了。
“小娃娃,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蒋文海并非恶趣味,看穿戴这孩子确实是男孩装扮,可是这长相比她的女儿还要娇俏灵秀,他有些摸不准了。
从没见过谁家男孩子长得这样好的,这长相怕是只有宫里的皇子们能与之一比了。
“大叔,是我先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哈哈哈哈哈,是大叔不对,不过你不该称呼我大叔,应该叫我小堂叔才对。”
“小堂叔?我是男孩子,这位自称是我小堂叔的叔叔不要搞错了,我是男孩子!”
“好,小堂叔记住了,你是男孩子。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嗯,记住就好,您是来找我祖父的吧,我们不要站在大门口聊天了,进去聊吧。”
“哈哈,好,后面那个冰块脸也是你的小堂叔,我们一同进去见你祖父吧。”
蒋小七将门大开,这时门房才见有客上门,赶忙来帮着车夫老王将马车赶到后院。
至于领人进前院待客厅的活儿就落到了蒋小七身上。“两位这边请。”
小大人一般恪守着待客之道,虽然腿短,要一直让客人迁就他的速度,但是一路上微笑服务,弥补了这一点点的不足。
蒋文海这才发现,这小娃娃竟然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笑的时候一点不见,笑起来就眉眼弯弯,很容易赢得他人的好感。
他已经猜到这大抵就是堂叔信中提到的麒麟儿了,毕竟这一支四代单传,蒋家这一辈的孩子里,就只有一个儿子。
嗯,看着是挺机灵的,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文曲星下凡,生来自带文气。
“文伯伯,这是府城来的亲戚,来找祖父的,祖父在吗?”
“回小少爷,老太爷一早去庄子上了,大概辰时才能回来,先让客人们到前厅饮茶歇息吧。”
“好,文伯伯你来安排,我人小走得慢,就留在前厅陪两位堂叔说话。”
“是,小少爷,两位老爷请。”
文管家下去安排茶水点心,蒋小七小大人一般和蒋文海、蒋文浩两人寒暄聊天。
他老爹现在还在县学苦读呢,他现在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期间对于各种问题应付自如,家里的事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便有所保留,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
论打岔,蒋小七认为自己还是挺专业的,毕竟上辈子的职场老油条,从不把同事和领导当朋友,也早就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几番试探后,蒋文海又一次震惊了,这确定是三岁娃娃?这比他那八岁的大儿子还要有城府有心眼儿啊。
“哈哈哈哈,明斐啊,你可知你祖父给府城去了信,想让你进我蒋家族学。”
“哦?这小子倒是不知,祖父从春天开始为我开蒙,我本以为祖父会教上我几年,再去外边的私塾。”
“嗯,也不怪你不知,毕竟你祖父怕是也不确定你是否能入族学,想着事情定了再说,免得你失望。”
“是,祖父向来为人谨慎,这的确是祖父的做事风格,稳健。”
“哈哈哈哈,你倒是了解你祖父,不过你祖父对你很是有信心啊,信中竟然言明你不入族学非是你的损失,而是蒋氏族学甚至蒋氏全族的损失。”
蒋小七有些无语,祖父啊,您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想让孙子进名校,给人家校长写信,不说点好话还大放厥词上了,真是勇啊。
这是对孙子有信心,还是给孙子招人厌呢~
“祖父爱孙心切,难免言过其实,孩子都是自己的好,难免带点儿亲子滤镜了。”
“哦?这亲子绿镜为何物?”
完了,说嗨了、说秃噜嘴了。
“呵呵,那个就是因为是自己孩子就怎么看怎么好,就是有这层血缘关系才失去了给出公允评价的能力。”
有点绕,不管了,就当小孩子胡说八道吧!
“原来如此,你小小年纪,看待人事物倒是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解,难得,难得啊。”
“您过奖了。”
蒋文浩在一边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大哥装起一本正经的长辈,真的好怪异、好欠扁啊,他好想戳戳他,让他破功。
但也就是在脑子里想了想,并没这么干,在外面,还是给自己大哥一点面子吧。
堂叔没回来,他们也不好私下考较这孩子的学问,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问这孩子的学习进度。
不过从蒋小七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们其实已经对信中所说信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谁家三岁小儿能如此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两个已经有了秀才功名的大人之间呢?
“两位堂叔,请用些粗茶,家中平日不怎么接待贵客,只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茶,怠慢了。”
“哪里哪里,咱们蒋家往上数几倍也是普通农家,都是苦出身,没有那些贵人病。”
这话不算是假话,毕竟从蒋长青这一辈才算真的走了仕途当了官,往前也就算个耕读之家,最多也就是出过童生、秀才之流。
但当了官的蒋长青才发现当官不是努力的尽头,而是一切的刚刚开始。
在朝中无人,孤木难支,熬了数年才从一偏远小县的七品县令升上来,如今年近五十,也不过是混资历混了个从五品的官职。
好在蒋长青有先见之明,早在中了秀才后就创办了族学,重视族中教育,希望族里子弟能互相帮扶,未来在官场上互相照应。
最开始族学只请到一个老秀才,后来随着他做了官,积攒了些人脉,才托人介绍了无心继续科考的举人过来教学。
族学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很成气候。
“哈哈哈哈哈哈,是哪位贤侄来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蒋地主风尘仆仆的回来,人未到声先至,那叫一个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