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徵心中思绪万千,却只在转瞬之间,定好了方略,秦元徵满眼真诚的看向杜时,说道:
“右相状元出身,自是饱览群书、博闻强记、见多识广。”
“寡人既是以弟子名义登门,自是想请教先生。”
“寡人有问,不知先生可否解答?”
秦元徵觉得他此刻应该拱手行礼以表敬重,但他不想再次撕裂伤口了!
于是,秦元徵对着杜时微微弯腰低头。
杜时心里一惊,连忙对着秦元徵长揖到地,恭敬答道:
“臣,知无不言!”
“免礼,先生请坐。”
“王上请上座。”
秦元徵不再推辞,直接坐了下去。
在秦元徵的目光注视下,杜时无奈的也坐了下来。
见到杜时坐好,秦元徵才开口问道:
“寡人一问,先生觉得,左相郦同如何?”
“启禀王上,微臣虽名为右相,实则不擅于此,而左相郦同两次落榜方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却在十几年间便成为当朝左相。”
“名为副相,实则许多右相的职务也由他处理,自是才干卓越……古今能臣,莫过于此,微臣远不能及。”
杜时语气平静,就好像他由衷的如此觉得。
“寡人二问,先生可知平昌姑母为何任用先生为百官之首的右相?”
杜时沉默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自然,似是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为了制衡,防止郦同一家独大。”
平昌公主需要像郦同那样的能臣处理朝政,但她也深知郦同极有野心、极贪权势,她怕郦同会弑主。
便竖起了一个强敌处处压他一头,而这个强敌的首要条件便是不会像郦同一般将权势看的重于一切,平昌公主要找一个可控之人。
于是,平昌公主选了杜时。
虽然总有流言蜚语说平昌公主和右相杜时有私情,但秦元徵却是不信的。
先不说杜时的为人。
就是平昌姑母也不像是会把情爱当一回事的人。
若说是为了私情就将一个人推上了百官之首的位置,这未免有些看轻平昌姑母!
虽然不太懂,但秦元徵从不否认世间自有真情在,他相信情爱或许有美好的一面,可世间不是只有情爱!
只是在今日之前,秦元徵还有一处不解,便是他不知道杜时为何会默认流言。
如果杜时是效忠于平昌姑母的、如果杜时是一心往上爬的人,这个流言能让他和平昌公主绑得更紧,甚至有利于他借平昌姑母的势。
但杜时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秦元徵似是明白了一些……
“寡人三问,先生志在何处?”
“……”
杜时此时是真的愣住了,他抿紧了唇沉默着。
“先生看人眼光之精准、洞悉朝局之通透,绝非寻常之人。”
“臣已位极人臣,已达到他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地步,王上问微臣之志,微臣还能有何志?岂敢再有志?”
百官之首的上面可是王位了!
王上此言倒是像警告!
杜时一时都有些难以抑制!
秦元徵好似没听懂杜时言外之意,满眼真诚的看向了杜时,认真说道:
“我大雍立国至今已有百余年,却是始终遵循前朝律法,然世事变迁已非昔日,律法理应因时增改。”
“寡人翻过一些卷宗,发现其中还有许多疏漏,冤假错案时有发生,寡人心难安。”
“寡人读过先生早些年上的奏折:小臣入翰林已逾三载,正值调职之际,小臣请入大理寺,小臣平生之愿:究疑案之真相,还黎庶以公正,正我国法,肃清朝野!”
“……”
杜时的脸突然红透了,年少轻狂之言却被王上一字不差的背出来!羞煞人!
可感到羞耻的同时,心里却涌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热流,滚烫滚烫的……
秦元徵站起身,一边走向杜时,一边说道:
“寡人特意翻阅过先生早些年攻破的奇案悬案,最让寡人惊叹之处是先生不仅仅是攻破案件,更能从中找出律法上的缺漏并提出弥补方略,先生实乃大才!”
情绪上头,秦元徵又一次忘记自己受伤之事,下意识的拉住了杜时的手。
“先生的书房中律令典籍占了过半,桌面摆着的大雍律看上去被翻了不下二十遍,先生之志当真不再如昔年?”
“臣……”
杜时的声音有些打颤,他只觉得热血上涌,一时不知所言。
“寡人欲正国法之疏漏,先生可愿助寡人?”
杜时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一种直击灵魂之感!
“微臣万死不辞!”
杜时脱口而出,冷静了一秒后他开始后悔自己说的太快了!
他应该好好修饰一下的!说的太单调了!一点也没有表达出他的内心!
王上会不会觉得我不真诚!!
杜时眼看着王上笑着说了个‘好’,然后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杜时突然想起了自家王上还受伤的事!
等等!
王上他刚刚是不是还拉他手着?!
杜时又是担忧又是飘飘然,脑子里一片浆糊,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秦元徵隐隐听到小粉和飒飒的呼叫声,但他一时没精力回复。
他稳住身形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扯到伤口了!
徵想说脏话!(ó﹏ò?)
秦元徵咬着牙忍过了痛意,
徵发誓!绝对不会再扯到伤口了!!
秦元徵缓过神后,还有心情去看手上绑着伤口的麻布。
不知道是药效好,还是绑的技术好,这次虽然扯到了伤口,但没有渗血。
想来不用再重新包扎一遍了。
秦元徵越发欣赏范姨了,他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范姨师从何人?包扎的技艺很是精湛。”
脑子还没有缓过来的杜时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嫂嫂她跟着杵作学过,技艺确实很精湛。”
“……”
徵听到了什么?
“!!宿主大人!那位范夫人给您包扎的时候不会是拿您当死人吧!”
“……”倒也不必说出来。
秦元徵放弃了问范姨想不想当军医的想法。
当军医是屈才了!
现在看来,杜时探案应该少不了范姨。
秦元徵难得的有些好奇杜时和范姨的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他也能猜到,范姨与大雍其他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可在这个世道,女子想活的精彩一定很苦。
秦元徵又在自己准备做的事情里加了几条,并且对大雍的风气表示了疑惑:
女孩子也有人才啊!这大雍怎么回事?真是浪费人才!→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