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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章 四娘视角自述篇上

    我叫范四娘,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娘子。

    你或许会觉得我的名字有些不正式,不过,这倒不是父母偏心,而是他们确实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人。

    比如,我大哥叫大郎,二姐叫二娘,三姐叫三娘,五弟叫五郎,六妹叫六娘。

    好记又好听!

    爹娘年复一年的守着田地,而我们也慢慢的长大了。

    大哥娶了大嫂,大嫂是个和善纯朴的,对我们都很好。

    二姐三姐也慢慢的嫁了人。

    爹娘没想过我们能有什么出息,只求安安稳稳的活着,活到老,一辈子好好的过下去。

    但爹娘如此简单的愿望还是落空了,五弟他惹了大祸!

    他竟然去赌!还将家里的地给赌出去了!

    土地那是一家的命啊!

    爹气疯了,差点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打死!要是打死他土地能回来,爹一定让他见不到当晚的月亮!

    可,回不来了……

    爹直接气倒了,娘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说了附近村子一户比较有钱的人家在招冲喜新娘,给不少银子呢。

    冲喜新娘,若不是药石无医,实在没办法了,谁会花一大笔钱买个冲喜新娘?

    冲的好那是皆大欢喜,要是新郎情况没好转那就是守活寡,再倒霉点,新郎要是没几天就走了,新娘还会被骂煞星、克夫之类的。

    在大雍,由于天兴帝昌平帝的影响,夫家是可以要求冲喜新娘陪葬的。

    渐渐的,冲喜新娘便成了活葬的别称。

    说的好听点是新娘,不好听点是物件,一个陪葬的物件……

    都说只有男儿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可爹娘向来对女儿是一样的态度,从未刻意偏心过。

    正因如此,十五岁的我咬着牙应下了。

    土地真的比人命重要。

    婚事急匆匆的,爹病的更重了,娘哭坏了眼睛。

    更倒霉的是,拜堂的当天晚上新郎便没挺住直接闭眼了。

    新郎下葬的当天,我被要求合葬,所有人都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催促着,渐渐的变成了指责和谩骂。

    爹娘那一日没来,我的亲人都没来……

    被所有人指责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就不该活着?我就该陪葬?

    那一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了。

    一个七岁的小娃娃却挡在了我面前,挡下了所有的指责谩骂,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做的不对!”

    “爹您教我读书的,可书上没有这些!”

    “娘!我没错!儿一想到今日被如此对待的是娘,儿觉得不对!”

    “哥哥说他不要冲喜新娘的!他不要!”

    “你们!你们都不对!”

    ……

    可一个小孩子哪里能阻止得了一群大人?

    那个小娃娃见状直接抱住了我的大腿,还说着:

    “要埋把我一起!”

    那一瞬间,我心里清楚这个小娃娃或许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也不知道死亡有多痛苦。

    可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不该死,我没错!错的是别人!错的是这个世道!

    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娃娃。

    我想活!

    我没错!

    我永远记得,当他的爹娘拿各种理由来劝他,甚至搬出了皇帝时,那个小娃娃说了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他说:

    “那就是皇帝错了!”

    “!!!”

    皇帝也会错吗?

    这是大不敬,当时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最后活了下来,成为了杜家的媳妇,一个刚成亲的寡妇。

    而那个小娃娃是我那个其实还没看清样貌的夫君的弟弟。

    我的小叔,杜时。

    我的恩人。

    ……

    公婆对我的态度很冷漠,但也算不上刻薄,甚至,小叔教我认字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小叔买笔墨纸砚也会给我买块好布。

    我想,他们其实也不坏,只是世道如此,所有的冲喜新娘都如此。

    那坏的是什么?世道吗?

    我不敢深想。

    ……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就好了,可是,我或许真的是个灾星……

    我嫁进杜家的第三年,公婆探亲回来染了恶疾一起撒手人寰了。

    杜家的所有亲戚都像虎狼一般扑了上来,我和小叔守不住家业。

    爹娘三年来第一次登门,劝我改嫁,毕竟我没有洞房是人人皆知的,在世人眼中还算清白。

    我知道爹娘是好意,可是,为什么整整三年都没想到来看我!现在却来了!

    我知道他们或许是没脸见我,他们心里还是惦记着我的。

    可我过不去心里的坎。

    尤其是一年前偶遇五弟时他说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我们家没关系了”。

    我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嫁的,他哪来的脸?

    可我不敢问爹娘知不知道五弟说的这句话。

    ……

    我拒绝了改嫁,原因很简单,没有一家能接受我带着杜时。

    杜时不愿意拖累我,我就笑着对他说:

    “我才不白养你呢!我可是等着小叔你出息了让我享福呢。”

    杜时信了,他更刻苦努力了。

    其实,我没跟他说,杜时他从来不是拖累,自三年前他救下了我,我再也做不到丢下他。

    杜时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人,可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他了?

    那年,我十八,他十岁,我们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

    因为有着克夫克亲的煞星名号,倒是没有人来欺负我们,我这个寡妇自是少了许多麻烦事。

    不过,我也找不到事情做。

    最后,可能是瞧我命硬,一个老杵作找我给他打下手。

    其实我知道命硬只是借口,他是因为可怜我们,师傅他看着凶,人却是善良的。

    仵作向来为世人所轻,但却是我谋生的活路,我忠于仵作的操守信仰。

    我给杵作打下手,小叔他偶尔跟着我,然后,小叔他就点亮了探案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