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小叔他一边读书、一边和我探案,我们俩倒是一起解决了几件大案,在县令面前都换了个脸熟。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见到的越来越多,流言蜚语再也伤不到我了,因为我真正的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日子越来越好了起来。
爹娘他们再也没有找上门来。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最难熬的时候他们没有能力帮忙,他们也不愿在我过的好起来后再打扰。
唯有祝福。
我倒是听说五郎有想过找我要钱,还想搭上小叔的线,不过,被大哥知道后暴揍了一顿,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那小兔崽子没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过。
我其实也回去看过爹娘几次,可每次都是无话可说……
再后来爹娘走了,我回去的次数更少了,两三年都没有一次。
……
小叔是个天才,过目不忘,二十出头便中了状元!
小叔入翰林院三年将能看的书都看了,能读的律法典籍都读了。
他说,他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了。
只是,小叔他终究是被安排到了另一条路上。
短短六年间,小叔从一个翰林小官一路做到了当朝右相,大雍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右相,晋升最快的右相。
可是,小叔却越来越孤僻了……
……
近二十年的相依为命,我隐隐能感觉到小叔待我有情谊。
而我,其实也有的。
可这份情是隐晦的,是见不得光的。
我们默契的将其压在心底,藏在梦中。
一声“嫂嫂”,一声“小叔”。
是我们给自己划出的界限,是给彼此的距离。
多年来流言蜚语,多年来指责谩骂。
我不惧的。
可我亦有不可为不能为不愿为之事!
人活一世,当有底线,当有敬畏,他既唤了我一声嫂嫂,我便是他一世的嫂嫂。
杜时七岁便敢站在所有人对面说出“那就是皇帝错了”,他渐渐长大,可是秉性从未变过。
他有自己的坚守,他有不可动摇的初心,他有着自己的本心标准。
他如此,我亦然。
所以,我们从未逾矩半步。
发乎情,止乎礼。
无论如何,我们是至亲。
……
古人云,成家立业。
我劝过他娶妻,可他说:
“妻者,齐也,我给不了旁人妻子应得的,又何必去耽搁旁人,这不公平。”
我也劝过他纳妾,可他说:
“我们家有家规,男子三十无后方可纳妾,爹教我,这是对妻子应有的敬重。”
我不懂那个给长子买冲喜新娘陪葬的老人家,竟然能说出如此的话,可仔细想想,小叔的爹娘确实恩爱非凡。
或许,人本就是这般复杂的。
谁又不复杂呢?没有一个人能被一言两语定义。
可是小叔他不娶妻不纳妾,和其他人自是格格不入,时间长了便有人说起了闲话。
再后来,便传起了小叔他和平昌公主的流言蜚语,但再也没有人说我的闲话了。
同为女子,我自是知道女子不易,我时常担心会影响到平昌公主。
可后来才知,我担忧的流言蜚语,平昌公主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是在她的刻意纵容下才流传出去的。
这些都能为其所用,成为她将人绑在自己船上的手段罢了。
虽然没成家,但小叔的业却是越来越大,只是这份立业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句话说出来确实显得清高,可事实便是如此。
小叔虽是右相,但我们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变化,依旧住着很久前买的小院子,一个小女使两个小厮。
和其他高官比起来,都显得寒酸。
教我本事的老杵作师傅儿女早亡,我们给他送了终。
小叔虽探不了案,但我还坚持着帮忙验尸。
其实当仵作挣不了多少钱,而我已经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可我由衷的爱上了。
能帮助死者沉冤得雪,我心中是自豪的。
……
可能唯一忧心的便是小叔的事,明明位高权重却越来越没有精气神,越来越像一潭死水……
不过,这一切在一位小郎君登门拜访后彻底改变了!
乌云尽散,万丈光芒!
小叔他找回了曾经的道……
而我则是见识到了一个从不敢想象的世界!
冲喜新娘陪葬的风俗被明令禁止。
仵作并非是官府正式吏员,只能算是替官府做事,官府给银两。
没有案子的时候,仵作根本没有收入。
但王上下令,将仵作编入了官府。
因为仵作的特殊性,世人难以改变看法,依旧会选择远离,或许还有些轻视,但生活却有了基本的保障。
而我以女子之身进入了大理寺,成为了第一位被朝廷官府承认并有官身的女杵作!
后来,因为屡破奇案,正式成为大理寺有品阶的官员!
我何其有幸,见到了十九岁的王上,
我何其有幸,见证了整个世道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