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页的纸，秦元徵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反复的看了两三遍，才意犹未尽的放下。
其中有十页写的是大雍境内的各地民间陋习：
冲喜新娘陪葬、裹脚风气渐起、用童男童女祭神、尊崇贞节牌坊竟直接逼死寡妇、邻里间出现人命官司往往被乡绅族老压下拒报官府……
最让秦元徵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愤怒的，是竟有人家嫌弃女娃娃到一生下女娃娃便直接扔掉，甚至是活生生摔死掐死！
有一个村子甚至整整七年没有一个女娃娃活下来！
【叮！】
【恭喜宿主触发续缘任……滋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系统检测故障……检测故障……】
【滋滋滋……检测失败……滋滋滋……】
小粉：？？
小粉再次卡了一下，一次是意外，难道还真的能故障两次吗？
可是这两次意外根本没有共通性！
小粉不懂，它看向了自家宿主，便见的宿主大人他满眼都是手上的纸张，甚至连系统的提示音都没听到。
也有可能是因为系统故障，因此自动消音了，因为飒飒也没听到。
看着宿主大人全神贯注的读着，小粉压下了疑惑，保持着安静。
小粉想着，等宿主大人不忙了再说好了！
……
而此刻的秦元徵终于从那行字上移开了视线，心里忍不住的想：
没有女娃娃，他们是打算让男人生孩子吗？是打算都断袖吗？
而且，女娃娃也能撑起半边天。
女子从未逊色于儿郎！
不说前朝之事，便是自大雍立朝以来，便有徐太后辅国摄政、昊国的镇国公主一生无败。
就连如今，也有平昌姑母权倾朝野，让寡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秦元徵不理解，他压下心中的愤怒，认真的反思了一下：
或许是朝廷做的不够，是大雍太弱了，才叫治下子民生活艰苦，连个孩子都养不起。
呵，养的起男孩却养不起女孩吗？
可这种观念自古有之，而大雍历天兴昌平两朝影响，上行下效，观念空前加剧。
哪怕是明令禁止，也难保阳奉阴违。
除非所有人都生活都有保障，除非家家有余粮，除非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
难啊……
改变观念或许就要开启民智，可直接开启民智大雍真的会变好吗？
秦元徵觉得不会的。
甚至，会更混乱！
读书人总是高人一等的，尤其是大雍的文人地位之高是空前的，他们不会再去老老实实的种地。
民以食为本，粮食土地乃国之根基。
因此从古至今总是重农抑商，自然是有维护社会稳定的因素。
秦元徵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人人可以读书明理。
男儿也好、女儿也罢，皆可尽展其才，都可以长大、在一个安稳幸福的环境长大。
那时，百姓衣食无忧，家国富庶强大。
还有很多他想都想不到的……
秦元徵自己也说不清他想象的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但他相信，那一定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时代。
可那是未来，是不知多久后的未来……
而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开启民智，至少现在的大雍还不能。
不过，他可以让大雍强大一点，让天下安定一点，让百姓生活的好一点，让观念风气改变一点……
让这个时代与那个时代靠近一点……
【滋滋滋滋……】
【系统检测故障……检测故障……】
【系统进入休眠状态，即将更新检测，敬请期待。】
小粉：好像是真的出故障了！
而且依旧是消音状态，因此只有小粉知道，确定没有什么能帮到宿主大人的有用信息，小粉不再管这个又一次故障的提示音了！
……
纸上记录的每一条民间陋习后，都有写下对此的独特看法。
比如：旁注中没有再重复强调弃杀女童残忍，而是提到了人口问题。
见解独特深刻，见识长远实际。
民间陋习之后，是有关流州的内容，是流州反叛前对方游历的所见所闻所感。
流州小部落极多，那里水网密集，但年年洪水泛滥，粮食难有丰收。
因此，盗匪极多，一遭官府擒拿，便躲进深山老林，林深树密，难以控制。
在大雍之前的乱世，流州几次易主，但流州始终是附属关系。
流州曾为大雍州郡，但因为流州地形，流州与大雍其余州郡交通并不便利。
名为州郡，可实际上依旧是附属关系，甚至流州内部时有叛乱，直到五年前彻底反叛。
在这部分，最吸引秦元徵的是对方提出兴修水利的方略：
一条运河，沟通流州与大雍其他州郡的交通联系，加强对流州的控制；
一条水渠，排水防涝，改变流州洪水泛滥的情况，开垦出良田！
秦元徵看了许久，心中反复思量权衡，两项水利皆是大工程，修成了自然是有好处，
可如何修？
人力、财力、内部稳定、外部威胁……
何人去修？何人能修？要修多久？要做多少准备？若是失败了大雍承受的住吗？
秦元徵不懂修运河水渠，但他需要将涉及到的问题都想清楚，甚至要做好兴修水利会遇到难以预知问题的准备。
………………………………
秦元徵放下手中的纸张时，心中或许已经有了方向。
他轻呼了一口浊气，起身理正了衣衫，走到那人身前，神情肃穆的说道：
“想来，只有真正考察过的人方能写出如此见解，未曾错过如此大才，寡人之幸，大雍之幸。”
秦元徵能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
只见对方长辑一礼，恭敬的说道：
“草民梁嘉，字绥之，恭请王上万安。”
“王上过誉，草民只是去的地方多、见的事情多，草民微末浅见，万万不敢当王上如此赞誉！”
秦元徵将人扶了起来，认真的说道：
“绥之当得起，寡人看的是未来。”
却不想，梁嘉闻言更紧张了，脸上也出现了几分不自然。
秦元徵见状有些疑惑，
可能，是绥之比较腼腆？
秦元徵想着让绥之放松些，便笑着说道：
“绥之的名字，可是出自‘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这一句？”
“回王上的话，是。”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