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人们总是容易卸去伪装。
黑夜包容一切不堪，留给人们可以放松的喘息之地；黑夜也是藏污纳垢的，人性的丑陋在这里呈现。
夜静悄悄的，开阳城宵禁甚严，和定泽的夜晚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被巡逻的士兵抓了一个正着，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士兵便将人直接放了。
士兵的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在火把的光线里，可以清晰的看出他们的笑容透着几分猥琐。
这几个身影便鬼鬼祟祟的东拐西拐，拐进了一条小巷里，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同样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间虽有些简陋却格外整洁干净的小院里，一道身影进了有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里。
屋中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听到动静刚要回头，背后便是一片温热，一双大手揽在了她的腰上，缓缓地伸进了衣裙里。
“小娘子可有想我？”
耳垂传来一阵湿意，妇人的身体本能的打颤，她的神情麻木，眼中透着绝望。
……
妇人如行尸走肉般被摆弄着，可只做到一半，趴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人忽然停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身上，许久没有动静。
妇人手指颤抖的伸过去……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尖叫声在夜中响起，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妇人衣衫不整就慌张无措的冲出去，却看到邻居家的娃娃倒在了血泊中！
如同一粒小石子落入湖面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表面的平静被瞬间打破，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朝放出便吞噬人间……
一场大火掩盖了真相，只留下了鲜血与杀戮。
这一夜，开阳城内爆发了一场民乱暴动！
军民发生剧烈的矛盾冲突，死伤无数。
士兵与百姓、新降百姓与当地百姓、新降百姓之间、当地百姓之间……
当孙陶收到消息后，连夜调兵控制局面稳定形势，没想到却激起了更激烈的反抗！
孙陶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暴力镇压！以求最快速度压下民变。
这一夜，只剩一个乱字……
开阳城十几年了第一次出现如此乱局，堪比当年燕齐联军兵临城下时的场景。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一次的变故毫无征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作，又偏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偶然，一切都是意外。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蒙了一层薄雾，叫人琢磨不清。
………………………………
议事的正堂里，除了正在做事的孙陶孙良和吴抗之外，开阳之内的主要文武官员算是齐聚一堂了。
秦元徵此前是每个人都召见过了一遍，但还是第一次聚的这么齐。
毕竟空间有限，多数官员今日是站着的。
刚躺下就被闹起来的秦元徵脸色阴沉，他听着一条条的消息心绪越来越沉重。
正堂里的官员一开始还心存顾忌不敢妄言，可随着事情闹大，一个个的生怕连累到自己。
“我一开始就说，不同意那些人进开阳城，现在果然出事了！”
“是呢是呢！”
“某些人说着爱民，背地里还不定如何见不得人呢！”
“禽兽不如的东西，逼良为娼啊！”
“呵，有些人确实是禽兽不如！”
“简直是可笑至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要我说，还不是那些武人搞出的事情！还说什么开阳军事精锐？一群垃圾！”
“没有俺们开阳军，你们能好好的站在这！”
“什么叫我们开阳军搞事？那也有都中军的人！”
“谁知道你们开阳军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
“是那群贱民先闹事的！要不是我兄弟死了，老子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动手！”
“贱民？你胡言乱语！”
“一群莽夫。”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竖子！”
“直娘贼的！”
“汝等小儿，口出狂言！”
“你不没！”
……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说着便争吵了起来，乱糟糟的。
秦元徵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白瓷茶杯被摔在了吵得最热闹的那几人脚边，将骂红了眼的众人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
争吵声瞬间消失，一个个的都闭上了嘴。
秦元徵甩了甩衣袖，盖住了刚刚用力过猛的左手。
秦元徵：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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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的伤又白包扎了！
秦元徵脸色虽然有些阴沉，但神态举止却是格外的镇定从容，他开口问道：
“诸位，这是在给寡人表演吗？”
表演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还真是生动啊！
如此时刻，既不想如何应对解决，又不想怎么搞清楚此番事故缘由！
反而第一时间只顾着推卸责任！
一群废物！
寡人是该庆幸燕齐两国的人单纯，此前才没想到过从内部挑拨瓦解吗？
不过，其实也能理解。
开阳城之前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倒是寡人打破了这种稳定。
秦元徵真想叹气。
但他现在是众人的主心骨，当然不能做出叹气这种举动。
糟心死了，前途真是一片灰暗。
不生气不生气，寡人一点也不生气！
“……寡人今日无意多问汝等私德，也没空闲追究尔等今日君前失态之罪，但若有人脑子不清，连主次轻重都分不出……寡人未曾见过身上半点污点都没有的人，诸位最好能让寡人开开眼。”
“否则，想必无需寡人多言。”
秦元徵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扫过所有人。他的视线落在谁的身上，谁的身体便跟着一僵。
秦元徵从始至终用的都是陈述语气，没有暴怒也没有急切。
可在场的所有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往日最能言善道的文人都哑巴了一般不敢多说一字，那些在战场上与死都几次擦肩而过的武将也在秦元徵的目光下匆匆低了头。
秦元徵起身，绕过白瓷茶杯碎片，走到了正堂中央，温声说道：
“此番变故，寡人亦有失察之责。”
“诸卿不畏苦寒坚守边关，寡人信尔等有真才实学，亦有报国赤诚，不必因寡人在场便失了分寸。”
“如今正值危难之际，望尔等暂弃私怨、砥砺同心，寡人与卿等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