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俞当年一走了之,自是洒脱。
可刘双终究是活在平昌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想不被关注的苟活下去都很难。
更何况刘双不仅要顾及自己,还要照顾秦元俞的妾室儿女,还有生母,以及整个逍遥君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秦元俞一年能有多少俸禄?
再加上平昌公主示意。
秦元俞他连养活自己都不够!
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睡全是刘双费心费力。
刘双当年也不过才十六岁,一朝之间天塌地陷,夫君不靠谱,娘家更是被抄家流放。
景昭太子无儿无女,可他的遗孀在那段时间却突然暴毙,这让刘双怎么可能不害怕?
十六岁的刘双努力撑起整个逍遥君府的门面,可终究是孤木难支,连秦元俞这个逍遥君都跑了,她苦撑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活下去,她弯腰讨好,跪在地上投诚求活路。
她是丢了风骨丢了气节,可秦元俞自己都逃跑了,又有什么脸面来指责她!
她并未做半点危害秦元俞的事,也没有帮平昌公主做过事,她不过是想求平昌公主不要针对她。
只要不针对她,她便能活下去。
她拿自己的嫁妆开了铺子买了庄子,不说日进斗金,但也是能维持一家生计的。
一十一载,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
她要给流放的娘家人送些物资,她父母的葬礼是她出的钱,可她这个当女儿的都没能前去上一炷香;
秦元俞的生母虽说已经带发修行,可逢年过节刘双总是去尽孝的,出钱出力修庙修金身;
秦元俞是风流公子,处处遇见红颜知己,可秦元俞没有拿出一个铜板来养这些小妾,花的全是刘双挣得钱;
刘双未有生孕,可对这些庶子庶女,她都视若己出,请最好的先生教他们技艺,让他们能有一技之长;
对于宗室长辈,她恭谦有礼;对于府中奴役,她有主母风范;对于旁人嘲讽,她更是不卑不亢……
为人女、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刘双不说样样做到完美,可她确实是样样用心。
她这些年逼着自己成为了遮风挡雨的伞,她连眼泪都不敢在人前流,可到头来却被秦元俞指责!
她未曾想过能与秦元俞做恩爱夫妻两不疑,可夫妻多年,他却看不到她半点难处。
她在他心中,原来一直是卑躬屈膝的小人、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她这十几年不是为秦元俞活的,她也不稀罕秦元俞的认同,可这样子的话,听起来心里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寒心的。
刘双怎么也想不到,秦元俞竟然一直想休妻。
刘双早就不奢求情爱,她只想保持着现状,将日子一日一日的过下去就好。
反正秦元俞年年不在家,也不至于看到她心烦,她亦是如此。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诉求,都那么难。
刘双怎么也想不到,秦元俞这些年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是因为忌惮平昌公主!
是因为觉得她是平昌公主的眼线。
简直是可笑,可她又觉得自己可悲。
………………………………
刘双更没想到的是,秦元俞会因为吵不过,而对她动手。
她以为秦元俞至少是君子,可她以为终究是她以为。
对于被当众打脸,刘双其实没有那么心寒,令她最心寒的是所有人都旁观,没一个人多说一句……
是了,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只是外人。
衣食住行处处用她的,到头来,她才是外人?
最出乎刘双意料的,是在她最茫然的时候,虞和铃一脚将秦元俞踹翻,二话不说上去便是一顿揍。
那一瞬间,刘双的委屈突然便压不住了,眼泪唰唰的就流了出来。
刘双已经不是未出闺房的小姑娘了,她这些年稳重理智,可就是有些忍不住了。
说实话,刘双对虞和玲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对于自己夫君的心上人,她该讨厌才对。
可虞和铃的这张脸,很像她娘亲,她讨厌不起来。
尤其是虞和铃替她揍了秦元俞之后,将手帕递到她面前,语气格外温柔地对她说道:
“别哭,为了这么一个渣男,不值得。”
虽然刘双有些听不懂虞和铃口中的“渣男”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娘亲。
刘双不知道虞和铃是怎么想的,明明她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可从逍遥君府一路闹到平昌公主府,虞和铃始终站在她身边,也是唯一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
当听到王上传召的时候,刘双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实在无法想象,他们这件事居然闹得如此之大,甚至惊动了王上。
王上的权威不容置疑,而她根本没有资格评论王上。
然而,秦元俞与王上终究是亲兄弟,他们之间血脉相连,她又能从王上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公道呢?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公道可言,权力、地位和利益往往决定着一切。
面对这种无奈,刘双只能默默接受现实,等待命运的安排。
就是王上派来的那个小女官实在是太过单纯,竟能说出“王上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若是有委屈,绝对不会让你受冤的”这种话。
可是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刘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有一点超出了她的预料,刘双怎么也想不到,太妃刘倩居然会因为这件事特意赶回来,而且还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就在太妃紧紧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刘双突然觉得,无论太妃是为了什么,至少,这么多年来,她活得其实也不算太失败。
………………………………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后,秦元徵心里一阵无语。
秦元徵只有一个想法:人不可貌相,便宜二哥这事做的是真不地道!
而且,便宜二哥非但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不妥,反而一脸受伤的看着虞和铃。
“……”
寡人还有一堆奏折没批,为什么要来处理这些事!(,,?? ??,,)
直接和离不就好了?
大雍律法里可没有一条规定夫妻不能和离。
“所以,平昌姑母可说了什么?”
一片寂静。
“二哥?”
秦元徵开口问道,秦元俞才终于收回他那受伤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向秦元俞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似乎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当时便刺痛了秦元俞。
……
看着便宜二哥的神情,秦元徵大概懂了,平昌姑母大概是看透了秦元俞,是真的瞧不上他。
可说实话,便宜二哥确实比不过平昌姑母,平昌姑母也确实有资格瞧不上他。
特意跑回来一趟,就为了去平昌公主府给人家演一场大戏,被人家当猴似的看,这不是……犯贱吗?
秦元徵是搞不懂便宜二哥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件事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家事上。
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自古便是劝和不劝分。
民间常说拆人婚姻会遭报应,但秦元徵不怕这些,有的时候真不能凑合。
秦元徵都觉得是他这位便宜二哥耽误了人家,但感情之事最是复杂,很有可能是两面不讨好。
而且,律法是律法,律法执行起来往往会受到人的影响,这个世道,女子确实不易。
“寡人便只问一句,你二人是想自己处理,还是寡人给你们断一断?”
自己处理吧快自己处理吧,寡人很忙的,这些家事最不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