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公主府。
秦元徵正了正衣冠,得知平昌姑母在书房后,便止住了小厮要报信的动作,直接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秦元徵脚步一停,还是很有礼貌的问了一下:
“侄儿元徵,前来拜访。”
“请进。”
卫济上前一步推开了门,手按在佩剑上,警惕的环视着书房内部。
秦元徵的视线第一时间看向了平昌公主,对方的脸上很平静,甚至有些释然。
秦元徵:有点怪怪的。( ??? ? ??? )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秦元徵还是拍了下卫济的肩膀,说道:
“润甫,守好门。”
秦元徵说完便越过卫济进入了书房。
卫济下意识的要跟上,门却被秦元徵反手关上,直接挡下了卫济的脚步。
卫济抿紧了唇,握紧手中的剑,站在了书房门外,而禁军直接将书房围了起来。
书房内,秦元徵礼数周全的朝着平昌公主行了一个晚辈礼,这副模样,倒是直接让平昌公主看笑了。
她本能的讽刺挖苦道:
“如今这步田地,王上也没必要再演了吧?真是虚伪。”
秦元徵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笑而过。
秦元徵行了一礼后,便径直走到靠窗的椅子前坐了下去。
“姑母今日唤元徵前来,不知有何事相商?”
“本宫还以为,王上这路上已经知道了。”
“可姑母见到元徵并未流露意外神情,可见,姑母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秦元徵随手把玩着桌上的玉盏,语气依旧恭敬有加。
“既然姑母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不知能否为侄儿解答几个疑惑?”
“看心情。”
平昌公主抬手扶正的金钗,语气一如既往地透着嚣张。
“我兄景昭太子的死可是意外?”
“不是,是本宫的父皇做的。”
秦元徵把玩玉盏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平昌姑母真会回答。
“我母亲呢?”
“这个没人做手脚。”
“那我父王呢?”
“算意外,却也不全是意外,其中确实有本宫的身影。”
“那‘我’呢?”
“王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
秦元徵随手放下玉盏,视线看向了窗外,似乎望向了远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寡人能问下,姑母您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一片寂静中,平昌公主扯了扯唇角,扯出了一抹很难看的笑容。
“……王上就当本宫疯了吧,本宫确实早就疯了。”
“所以,姑母今日安排了刺杀的戏码……究竟是想要寡人死?还是想求死?”
“……”
你个小兔崽子有病吧!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干嘛非要刨根问底!
不过,平昌公主还是回答了:
“一半一半吧。”
“姑母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
“……人之将死,自然都不重要了。本宫无论生死都要轰轰烈烈,要本宫像个犯人一样被困余生,那是比死还痛苦。”
“……”
你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寡人可没克扣半分!寡人出钱还痛苦呢!
秦元徵选择尊重。
“姑母既一心求死,寡人自当成全。”
寡人可不相信那些‘用她的痛苦来折磨她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之类的。
还是直接送下黄泉才算替死者报仇。
死了才叫人安心,活着吃寡人的喝寡人的,这不是给寡人添堵呢吗!←_←
秦元徵原本还有很多问题,他想替原主质问、想替枉死的将士和被利用的百姓质问。
但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平昌公主根本不在意这些,她估计也不会愧疚,又何必再问?
不过,平昌姑母一个书房看着就很值钱!这要是抄一下家,国库就又有钱了!(≧▽≦)
寡人的运河……
寡人的军队……
寡人的疆土……
寡人的……
“姑母若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在……在那之前递个折子,寡人今日还有奏折没批。”
秦元徵说完,便直接站起了身。
“等等。”
“嗯?”
平昌公主死死盯着秦元徵的脸,许久才开口问道:
“……王上为何要为女子开科举之路?”
“姑母何意?那自是丞相的主意。”
“王上!本宫已是时日无多,这些应付的话不妨免了。本宫不至于太蠢,没有你这个王上的点头,郦同他岂敢上那么一份奏折。”
秦元徵轻轻呼了一口气,语气却格外认真的说道:
“因为,平昌姑母实在是个有难度的对手。”
“什么?”
“正是和姑母做了对手,寡人才更清楚女子不容小觑。同为大雍子民,比起让明珠在尘埃中失去光泽,将这份才华能力拿出来建设家国才不浪费……这,不是应该的吗?”
平昌公主直接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应该的?
原来,这是应该的吗?
那她这一生可真是一场笑话!
天大的笑话!
平昌公主忽然又哭又笑,看上去精神恍惚,十分的不正常。
头上的珠钗被丢在了地上,平昌公主素日最注重的形象此刻却是完全不顾及。
秦元徵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脑子也有点懵。
他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怎么感觉平昌姑母一下子被刺激过度了?
阿徵疑惑,阿徵茫然,阿徵有点想抬腿就跑!(>﹏<)
小粉第一时间挡在了秦元徵身前,飒飒留在了那条街上盯着后续进展,所以现在只有它在宿主大人身边!
它一定会保护好宿主大人的!
这个看着有些不太对劲的平昌大长公主一有攻击性动作,它便立刻叫自家宿主大人跑!
小粉悄悄的给自己打气:
加油!小粉你可以的!一定要盯牢了!尤其是那些钗子,丢来丢去的看着就危险!绝对不给她伤害宿主大人的机会!
就在秦元徵打算宣太医的时候,平昌公主先一步开了口:
“有难度的对手……这是本宫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认可。”
“小王上,你比本宫更敢想更敢做,比我强多了。”
“你赢了,本宫希望你能一直赢下去……这次,是真心的。”
“……”
看平昌姑母现在的精神状态,寡人是不是该道个谢?
“对了,本宫的路走到尽头了,想必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本宫送你个消息,便当谢礼了。”
“……”
谢礼?寡人怎么越发听不懂了?
平昌公主看向秦元徵的眼神忽然慈祥了起来,看得秦元徵汗毛直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彼此算计敌视好,忽然搞这一套,寡人好不适应!
“开阳之事前,齐国的人也联系上了本宫,本宫在他们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之前当街行刺秦元俞那个蠢货和闯宫的刺客,是齐国的探子。”
秦元徵的态度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们做那些事目的不好说,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定泽城内,还有齐国的探子。”
“齐国的那位先皇是个城府极深极能藏的人,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培养的探子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出来的。”
秦元徵心里一沉,虽然早有猜测,但被证实后,他非但没松一口气,反而心绪更沉重了。
南征之事,怕是一定会生出波澜。
“小王上可要小心了,最好一直赢下去。”
“寡人自然会的。”
秦元徵很自信的说道,少年意气风发,就连眼神都是那么的流光溢彩。
这是平昌公主从未有过,也从未见过的风采。
“无论姑母是何用意,寡人还是要感谢一下的。”
秦元徵面向平昌公主,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态度依旧恭敬有加的说道:
“侄儿告退,姑母保重。”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