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连夜审理,就算线索尽断,但案子只截止到死了的那些人,便也够给所有人一个看的过去的交代了。
真正的凶手该死的都死干净了,而当街斗殴的人,也依大雍律法该罚钱的罚钱、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坐牢的坐牢。
罚的钱正好赔给那条街上有损失的百姓。
香十里的打手虽然只是拿钱办事,但也算从犯,自是从重处理。
香十里的掌柜判了流放之刑,香十里换了新掌柜,正是那个积极配合查案的老掌柜原配之子。
郦清云的那几个朋友也算是见义勇为,在杜时补充修正过的大雍律法中,是很重视保护见义勇为行为的。
最可怜的恐怕就是黄绸黄锦兄妹二人,杀害黄绸之人已死,可黄绸的性命已经无法挽回。
而黄锦惊吓过度,痴痴傻傻的,连太医都治不好,她固执的留在了禁军大牢里不愿离开。
李络的夫人还是知道了真相,但她比李络想的要坚强的多,其实这些年她已经走出来了,她只是真的将李栎视作了亲子。
李络夫妇二人知道真相后,心中有痛苦,更有愧疚,他们二人有意收黄锦为义女。
因为黄锦情况不佳,又留在了禁军大牢里,他们只能暂时搁置想法。他们倒是想将黄锦接到家中照料,但黄锦却不离开。
郦清云确实熬了过来,但依旧昏迷不醒。据太医说 ,郦清云此番伤了身体的根基,就算醒过来,这辈子也怕是再也离不开汤药了。
一场变故,毁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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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秦元徵在街边用了午膳,吃的是简单的汤面。
秦元徵的对面,卫济坐立难安,整张脸上都写满了警惕。
秦元徵的身边,飒飒十分忙碌的四处观察着,长长的耳朵竖的笔直,警惕的环视周围。
倒也不怪卫济和飒飒如此不放心,因为,秦元徵用膳的小摊正是昨日斗殴的那条街。
小摊的老板格外热情,好像完全没被昨日的事影响一样。
但,若非生计所迫,若非一家老小等着吃饭,谁会连一日都舍不得休息?
秦元徵又要了一碗汤面,低头掩盖住了眼中的沉重。
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错,只能一步一步来。
可未来少不了打仗,胜利都是黔首白骨筑成的,无论是多么高大上的借口,都掩盖不了战争的血腥丑陋的本质。
但不打,到最后也一定是任人欺凌、国破家亡……
世道如此,不得不争。
秦元徵不美化任何战争,但牺牲就要有价值!以最小的牺牲取得最大的价值回报,这便是秦元徵所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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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
秦元徵一迈进门,便瞧见小粉格外激动的飞向了他,然后用邀功的语气兴奋的说道:
“宿主大人!火器!那个吴忧在研究火器哎!”
秦元徵小小的疑惑了一下,在心中问道:
“何为火器?”
“火器就是滋滋滋……可恶!怎么这也不能说!”
小粉气的整个尾巴都在飞舞,一下一下的抽着空气,气鼓鼓的。
飒飒努力的修饰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宿主,现在战场上是刀枪剑戟,而未来,是火器。”
“!!”
秦元徵眼里一亮。
原来,火器是一种武器。
若是火器能在未来取代现在的所有兵器,那他若是掌握了,来日战场上就能减少自己人的伤亡了。(/≧▽≦/)
但眼下只能知道一个名字,小粉和飒飒应该是不能再多透露一点消息了。
秦元徵的视线看向了吴府里。
这样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研究出来的,现在的战场还是不抱太大希望放在这些没影的东西上了。
不过,研究是必须研究的!
既然知道这是未来的趋势,就必须要掌握!
哪怕在他这一代用不上,后人也是需要的,若是落后于人,那必然是要被欺负的。
就是不知道研究火器花的钱多不多?
对了!小粉和飒飒不能说,也不知道他的国师会不会了解几分!
还有陶蓁和戚柒,或许也能知道些。
很好!安排上!
……
就在秦元徵发散思维的时候,吴抗已经迎了出来,并站在了他面前行礼。
“平身。”
秦元徵说完后,吴抗却没有起身,反而直接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上,光是听着动静便觉得疼。
“老将军这是何意?”
“老臣年过四旬方得一子……”
“停,老将军接下来不会要说愿意替子偿命吧?”
“……”
“老将军明知南征需要你,如此……岂不是威胁寡人?”
秦元徵嘴角微微翘起,也有笑纹,但是他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反而透着寒意。
“老臣不敢!”
“老将军连禁军大牢都敢闯,是爱子心切?还是不信律法公正?还是对自己孩子的为人都没信心?”
吴抗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回话也难掩紧张:
“是老臣一时心急……”
“那老将军下次心急是不是连王宫都能随意闯一闯了?”
“王上慎言!老臣老臣惶恐。”
这是秦元徵第一次将锋芒指向吴抗,明明天气已经转凉,可吴抗的背后硬生生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但吴抗还是坚持说道:
“犬子确实不堪教化,可子不教、父之过,罪在老臣,老臣为国征战一生,虽无功劳,也算有几分苦劳,老臣恳求王上饶犬子一命。”
“老臣愿立军令状,三年之内必收复流州。”
吴抗额头点地,态度恭敬至极。
自从秦元徵在开阳亲自带兵救援,吴抗便彻彻底底认可了这位王上,这是他誓死效忠之人。
他的命属于王上,可他的无虑才刚刚及冠,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也知道他强闯禁军大牢太冲动了,尤其是脑子冷静下来后,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事情已经做了,他只能坚持下去。
吴抗静静等着,等着最终的宣判。
……
秦元徵莞尔一笑,锋芒尽敛。
“老将军言重了,平身。”
“王上……”
“平身。”
秦元徵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面对自家王上如此态度,吴抗只能起了身。
“老将军,令郎性命无忧。”
“!!”
“丞相次子虽还昏迷不醒,但好在已经保住了性命,丞相不再追究令郎。”
吴抗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谢恩:
“老臣谢过王上……”
“不过,当街伤人是事实,牢狱之灾免不了,大理寺给出的判决是十五年。但若是郦清云清醒后能证明令郎的供词属实,还可因情减刑。”
“……应该的应该的,留下一条性命就好。”
秦元徵扫过吴抗眼底的青黑,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以老将军现在的身体状况,南下之期是否需要延迟?”
“老臣无碍!”
“老将军刚刚所言的军令状不作数,老将军还是要根据当地情况作战,不必求急。寡人既交付兵符,便是相信将军。”
秦元徵收起棍子,喂了个甜枣。
说的吴抗面露羞愧之色,但眼神越发坚决。
对此,秦元徵很满意。
按照原本的计划,到这里便结束了。
不过,想到火器,秦元徵改变了要离开的念头,他笑着说道:
“老将军,不知寡人能否见见令郎?”
“!?”
“不方便吗?”
要是不方便,寡人下次去牢里见也一样。
不对!
寡人现在去见他是想瞧瞧‘火器’到底是什么,去牢里算怎么回事?
明明可以直接派人去吴府取了“火器”,然后直接将人宣进宫了。
嗯,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