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老将军请讲。”
“……十五年太久了,若他们到头来还是有缘无分……黄姑娘若能走出阴影,老臣想收黄姑娘为义女,来日从我府上出嫁,婆家想必也不敢欺负她娘家无人……若老臣活不到那日,还请王上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苦劳上,对她照顾一二。”
“寡人应下了。”
“多谢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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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大牢。
吴忧扑在了栏杆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的黄锦。
黄锦的身上还沾着早已晾干了的血迹,脸上手上都是,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眼中无神。
“暖暖!暖暖!我是吴大哥!”
可无论吴抗怎么呼唤,黄锦都没有一点反应。
栏杆上的锁刚打开,吴忧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他半跪在黄锦身边,看着黄锦的模样,他的手在打颤,他有点不敢触碰黄锦,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黄锦的那对手镯只剩了一只,左手的那只许是在哪里不小心碰碎了。
吴忧却有些庆幸,庆幸碎镯子没有扎伤黄锦。
吴忧将眼泪闭了回去,语气温柔的和黄锦说着话,可无论他说什么,黄锦都没有半点反应。
就连提到黄绸,黄锦的眼里也没有半点变化。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吴忧忽然起身抓住了一直跟着他的禁军。
“大哥!有纺车吗?能搬一个纺车吗?或是其他纺织工具,什么都行!拜托了!拜托……”
被抓住的禁军将士迟疑了一下,想到王上的命令后,他还是叫了几个兄弟去找纺车。
当纺车被抬进来的时候,吴忧才握住了黄锦的手,他将黄锦的手轻轻的搭在了纺车上。
“暖暖你看看,你看看!你看这个纺车比你改良的差远了,你不是说要改进纺织技术吗?你不是说你想让天下的人都能有衣服穿、都能穿得暖吗?你倒是看看它!黄锦!你醒醒!”
“……吴公子,该走了。”
“等一下,再等一下。”
“吴公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吴忧看着纺车上的半成品,将其搭到了黄锦手上。
黄锦的手指一动,攥紧了这份半成品。
吴忧眼睛一红,眼泪十分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他就知道,黄锦是最坚强的姑娘,黄锦放不下她的理想的。
夕阳西下,余晖透进监牢的铁窗照在了黄锦身上。
黄锦眨了眨眼,手抚上了纺车。
她的眼前还是大哥的鲜血,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她靠着纺车崩溃的大哭了一场。
此刻,她眼神清明,不复之前的痴痴傻傻。
哭完之后,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才终于看向了吴忧。
两个人很默契的笑了,但一个比一个笑得难看。
“吴公子,真的该走了。”
禁军将士面露难色,他们也不想做恶人,可他们也需要活着过日子,他们真的不敢耽误时间。
“黄锦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配得上最好的一切……要是要是遇见良人,一定要抓住……一定要过的好。”
“我知道你不是受委屈不还手的人,要是遇到对付不了的,你便先记下……等我日后替你讨回去……我……我会像大哥一样保护好你的,别怕。”
“吴公子!真的真的该走了!”
禁军的人这次直接上了手,将人拉了出去,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快到黄锦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都没影了。
黄锦坐在了地上,头靠向了纺车,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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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宣文阁。
小粉飞回来的时候,秦元徵正在写字,而飒飒暂时不在。
写完一份批语后,秦元徵抬头看向了小粉,却看到小粉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宿主大人,小粉好奇怪。”
“碰到什么事了?”
小粉落在了折子旁边,尾巴圈住了秦元徵左手的手指。
“也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怪怪的……”
秦元徵放下笔,因为掌心有伤,他便用手指点了点小粉的耳朵。
“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宿主大人!小粉才没有玩!小粉明明在帮您做事!”
“是是是,小粉最厉害了,和飒飒一样厉害。”
“嗯!”
“所以,小粉能说说,你感觉哪里奇怪吗?”
“就是,明明他们都不坏,为什么就这样了?好不公。”
“我们小粉好像成长了……但人生在世,本就是世事无常,正因为如此,人性的光辉才格外灿烂。”
“?”
“其实,寡人也说不准,不如等小粉弄懂后再告诉寡人,好不好?”
“嗯嗯嗯……对了!宿主大人!小粉今天拍了一张照片哎!”
小粉瞬间满血复活,然后兴高采烈的将照片展示在了秦元徵面前。
画面是在监牢里,一个无比狼狈的姑娘目光专注的盯着纺车,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这张……算合格。”
“耶!”
“她是那位黄姑娘?”
“嗯嗯,是的,她好像还会改良纺车等纺织工具。”
秦元徵瞬间端正态度重视了起来。
“展开说说。”
“小粉特意去她家里拍了她改良之后的,宿主大人您看看。”
小粉再一次在心里对这个世界的天道指指点点,就这个天道规矩多!
不然,它能给宿主大人看这个世界没有的、更先进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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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下,明月当空。
黄锦录完笔供便被放了出来,禁军大牢外的街道空荡荡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犹豫要不要在牢里再待一夜?
禁军的人告诉她:他大哥的尸体暂时还是证据,要明日午后才能接回家。
她在禁军大牢,还离大哥近一些。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个姑娘向着她走了过来,对方的声音很温柔,她对着黄锦说道:
“宫中女官岳宝儿,奉命送姑娘回家。”
岳宝儿身后不远处,有两个抱着剑的护卫,一男一女。
怕黄锦不信,岳宝儿特意拿出了腰牌。
“我只是寻常百姓,惊动王上,心中实在惶恐。”
岳宝儿却依旧温柔的解释道:
“黄姑娘,我等的任务只是陪着你处理完你兄长的身后事,这是太尉求来的。太尉还说,你很好,是他儿子没有福分,如果你愿意,他想收你为义女,以后吴府就是你的家。”
“……”
“太尉是想亲自来的,但一来南征在即,又出了那等事,为了不耽搁行程,太尉要忙的太多了。二来,吴府现在太多人盯着,要是吴府的人过来,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所以,太尉便直接求到了王上面前。”
黄锦不禁愣住了,她回过神后立即对着岳宝儿三人行了谢礼: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
岳宝儿回了一礼,认真说道:
“黄姑娘多礼了,不过,我既受了你这礼,那你有任何难处,一定要说。”
“多谢。”
“其实,王上也有一句话想问问黄姑娘。”
“!!”
王上!问我?
黄锦小小的懵了一下,她傻傻的问道:
“那那我要跪下听吗?”
“啊?不用不用,黄姑娘你不用紧张。”
“好……好的。”
“王上说,衣被天下,造福苍生,黄姑娘当真好志气。就是不知,黄姑娘是否想好未来如何走?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朝廷合作,将理想变为现实?”
岳宝儿又拿出了一块腰牌,递到了黄锦面前,说道:
“黄姑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愿意,可以拿着腰牌入宫详谈。若是不愿,拿着这块腰牌,只要在大雍境内,遇事可直接找官府。”
黄锦接过腰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觉得这块腰牌有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