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武君府内,到处挂满了白色的绫布。
微风拂过,白绫轻轻飘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给整个府邸增添了一份肃穆和哀伤的氛围。
而在灵堂之中,哭声此起彼伏,几乎响彻云霄。
这里聚集了几乎整个宗室的人,他们或悲伤地哭泣着,或默默地哀悼着,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悲痛之情。
但若是再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许多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灵堂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
街道上,禁军开路,护送着一架马车。
马车之内,秦元徵强打精神,认真听着马车里另一人的报告。
此人姓奚名恒字君久,二十有六,是影衣司现在负责管理各路消息的人。
奚恒禀报的内容,正是从秦渊传出死讯开始、到现在为止,宗室各家的走动情况。
虽然影衣司的人做不到趴人家房顶上听他们密谋内容,但知道这些宗室的走动轨迹,秦元徵大概也能猜出他们想做什么。
不过是为了争帝陵守卫军的统兵权,宗室的人还没胆子觊觎旁的。
何其可笑,人家秦渊在的时候,个个巴结着,如今秦渊两眼刚闭,个个便忘了恩情盘算起人家手中的兵权。
可如今的宗室,再也找不出一个像秦渊一样德高望重、能镇住所有人的长辈了。
为了避免日后麻烦,秦元徵打算趁着这个宗室多数都在场的机会,好好的和他们说说话……
……
奚恒说完后,便下了马车。
奚恒离开后,秦元徵便收起了一直端坐的姿势,闭着眼睛将头抵在了车壁上。
马车有防震功能,车壁内也改造过,因此也不算太过颠簸。
“小粉飒飒,在马车到更武君府前叫醒寡人……”
“好的。”
小粉和飒飒十分默契的同时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应下。
小粉和飒飒球体上都写满了担忧,它们宿主明显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还非要来这一趟!固执死了!
有什么事非要今天做?以后再做就不行吗!
但身为双标的系统,小粉和飒飒当然不会背后蛐蛐自家宿主,他们又一次很默契的将黑锅砸向了那些害的他们家宿主不能好好休息的宗室身上!
这一路上,小粉和飒飒都十分担忧自家宿主磕到脑袋。
渐渐接近更武军府后,他们又担心自家宿主没休息好。
但他们还是在马车停下之前,听话的将自家宿主提前叫醒了。
当秦元徵的意识渐渐回归时,他的眼皮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沉重得难以睁开,脑海中更是像被一团迷雾笼罩,昏昏沉沉的。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轻轻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触感有些发烫。
当马车外的卫济第三次开口说到了的时候,秦元徵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当秦元徵走出马车的时候,除了脸颊有些红,整个人看不出半点不妥之处。
……
灵堂之内,秦元徵一到,自然是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秦元徵稳稳的受了所有人一礼,才开口说‘平身’。
秦元徵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秦存夫妇二人,秦存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那是直接把眼睛都哭肿了,秦存的夫人韦玥看上去更镇静一些,但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在他们的身后,自然就是秦柔和秦刚。
秦柔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她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行礼,整个人看着就精神恍惚,明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可那如决堤洪水般的眼泪,却在她那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滑痕。
秦刚则是低着头,他死死地抱着一把小木剑。
……
秦元徵按照吊唁的程序好好的送了一下秦渊。
秦元徵记得,当初秦渊还说过想看着他实现抱负,可惜……看不到。
当秦元徵走完程序后,那些宗室等都不等就直接凑到了秦元徵周围。
甚至有些人直接在灵堂里露出了笑容……
能在这个时候凑到秦元徵面前说话的,论辈分,都算是他的长辈。
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秦元徵对于某些情绪有点没调整好,反正他现在是真心有些不耐烦。
出于对秦渊的敬重之心,秦元徵不愿意直接在灵堂里闹起来。
随着秦元徵离开灵堂,一群人都跟了出来,灵堂里眨眼间便变得空荡荡。
见到这副场景,秦存不禁有些心寒,然后就被自家夫人掐了腰,还掐的很用力!
得到韦玥的示意后,秦存因悲伤而有些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他匆匆的也跟了出去。
……
院子里很冷,秦存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王上疑似冻红的脸。
秦存压下了对这些宗氏亲族的不满,将所有人都带到了有地龙的厅堂。
更武君府的厅堂不算小,但人多,因此有几分拥挤。
除了部分辈分高、名望重的人坐着,多数都是站着的。
作为唯一一个被秦元徵带进府中的人,卫济自然是站在了秦元徵身后,并时刻警惕着。
秦元徵坐在上位,饮了杯温水,等脑子更清醒些后,才开口说道:
“众位皆是寡人的叔伯长辈,有话但说无妨。”
便见这些宗室之人上来便套近乎打感情牌,这个说心疼他多年经历,那个说是看着他大哥长大的,甚至还有人说与他父王交情深厚……
打完感情牌,就开始摆辈分。
最后又一副看似姿态放的很低的模样跟秦元徵商量着说道:
“当年王上您说要成立帝陵守卫军,咱们这些宗室的人可都是积极响应,就是因为知道王上您心疼咱们宗室子弟,想给咱们宗师子弟建功立业的机会……”
“但这话又说回来,当年主将的位置交给秦存,咱们是都没异议的,因为咱们都相信老人家德高望重,绝对不是因私忘公之人,绝对不是因为秦存是他亲孙子便让秦存当主将。”
此话一出,秦存当即就握紧了拳头,可看王上没有任何表态,他便只能咬着牙暂时忍了下去。
“可这四年多的时间都过来了,他秦存又练出了什么?咱们宗室的子弟可是要为王上您征战沙场的,不是陪着他秦存消磨时间的!”
“就连王上您也说过,在其位,谋其政。他秦存既没这本事,那退位让贤也是应该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声声附和响起,吵的秦元徵脑袋疼,头更晕了。
秦元徵又抿了口水,语气温和的说道:
“众位叔伯长辈的意思,寡人大概是明白了。”
“王上明鉴,我等身为大雍宗室,理应为朝廷分忧、为王上分忧,宗室永远都是王上您最坚定的拥护者。”
秦元徵闻言不禁被逗笑了,他放下杯子,语气依旧温和的问道:
“那依各位叔伯长辈之意,何人更适合这主将的位置?”
只见在场的宗室之人面露难色,似是纠结许久,才‘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过,他们说出来的这个人选,倒是有些出乎秦元徵的意料。
这人名叫秦丛昇,今年三十,是一个在整个宗室子弟中都不算拔尖的人。
但秦丛昇的父亲秦智却有些意思,秦智当年和先王一起在宫中待过。
而且,秦智当年可是远胜先王,不过,在第一次将他们这批备选宗室子弟遣送回家后,那批宗室子弟中最优秀的人意外去世,再之后,秦智第二次入宫,便渐渐平庸了下来。
可秦智这个名字,在当年选立太子时,可是曾出现在奏折上的。
秦元徵承认,秦智或许确实是个人物,但恐怕,就算不是敌人也绝对不会是友方,很难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