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娃被带走后,被派出所悄悄关在了一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拘留室,但派出所无权关押犯罪嫌疑人,所以不敢称拘留室。
办公室不大,十来个平方,一张长条椅上放着一床反复用过的棉被。唯一的一个窗子已被纸壳遮挡了大半,只有上半的小部分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按王副乡长的意思,派出所灵活处理,等开学后再把疯娃放出来。
王副乡长认为,把疯娃安放在派出所几天,等开学后放出去就没事了,就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王副乡长在忙着看“两基”汇报材料,刘站长急哈哈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拐球了,那个小杂种把学校的桌子砸球了,高坡小学刚上课才几天又停课了。”
说罢,刘站长眼巴巴看向王副乡长,希望王副乡长能想出个办法来。
王副乡长眼也不抬,边看文件边说:“怎么办你也得想想办法拿拿主意呀,不要指望我一个啊。”
刘站长说:“有是有个办法,就看乡长您敢不敢?”
王副乡长说:“现在“两基”工作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啊?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出来。”
王副乡长听刘站长说有办法了,忙把还没看完的文件合上,眼睛盯向刘站长。
刘站长见王副乡长看向自己,便把头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他的主意。
王副乡长一听,吓得站了起来,反问他道:“这行不行哦?”
刘站长说:“也只有这样了,否则我也没办法了。”
王副乡长沉思了会,说:“那试试吧,你抓紧去物色人,要靠得住。”
刘站长把准备工作做好后,就跑到王副乡长办公室汇报:“这事情重大,还得您乡长亲自出马才好把握。”
王副乡长心想,这刘站长年龄不大,心却够贼的,他是怕担责,说不好听,是找他做个垫背的,如果出了事,关键时刻,有他这个副乡长顶着。但为了“两基”工作,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做了再说,于是便同意了刘站长的请求,说:“好吧。”
一行六人下午又开着那辆吉普车又向高坡出发,车又是停在三岔河边,他们也是涉水过河,还是从那个山道爬去村里。
快进入高坡村子,太阳像那火苗一样闪了一下就落下了山去,盼了很久的黑夜顿时趁机袭了过来。王副乡长气喘吁吁地吩咐众人在一个岩脚下歇口气再进村。
见歇得差不多了,王副乡长便安排工作。
他把队伍分成两个组,刘站长带一个组打前站,他和另外一个组垫后,如遇什么不测,他们好互相接应。
刘站长得令,便带着两个同伙向村子摸去。
他们三个像夜袭日军机场那样,悄悄向村小学靠拢,到了学校教室门口,一个靠在左边,一个中间,刘站长靠右边,中间那个飞起一脚把门踢开,那门像被踢痛了似的,发出“嘭”的一声大叫,叫声闷闷的,到那墙角又被弹了回来。随后,三人不管那门疼不疼叫不叫了,同时进屋,齐齐打开电筒,三支光柱从不同方向射向教室里的几个角落。
“站长,在这儿。”
刘站长循声望去,在教室里边的一角,只见疯娃半身靠着墙坐在“床上”瑟瑟发抖,手里举起的木棍滑落在了地上,惊恐的眼神像遇上了凶狠的恶狼逼向了自己,自己像待宰的羔羊,已经无路可逃。
疯娃睡的床是一堆杂草上面铺放着支离破碎的衣服,盖的是破旧的棉袄,散发出阵阵恶臭,那棉袄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最值钱的东西。旁边是几块石头支起的柴火炉,一口没有耳朵的小铁锅在上面张望着,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住了,里面吃剩的几个洋芋像被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去。
刘站长三人找到了疯娃,便吩咐一个去向后边的王副乡长报告,王副乡长匆匆赶来,一进教室,就气冲冲地指着疯娃一顿大骂。
几个找来的小伙很麻利地掏出绳子把疯娃的双手捆在一起,疯娃像个重犯,在他们的押解下迅速撤离,到了三岔河边已经是凌晨三点过钟,众人把疯娃推进在河对岸等着的吉普车上,按照制定的路线飞驰而去。
小车到了与某县比邻的一个村已是八点过钟,天已大亮,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车上的几个人迅速把绑在疯娃手上的绳子解开,塞给他几张5元的钞票,便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踢了下去,疯娃摔了个跟头,半天才反转过身,他满脸怒气,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向他们烧去,可是怎么也喷不出来,只有那飞扬的尘埃气愤地向他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