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放心,属下今早天还没亮,就已经去催了。” 田力恭敬答。
冷雪心中也着急。
对她而言,日子每过一天,便离死亡更近一天。
“事到如今,我们算是基本了解单夫人前半生境遇。我个人觉得,她那句‘吾错矣’,与张家案子无关。”区区张舟河,还不足以令单夫人自省成魔!
田力懵逼:“那除去这件事,又为何事呢?”
冷雪皱眉摇头。
我是冤死厉鬼,又是不先知!
目前,也只能凭女人第六感。
单自衡一拳砸在书案上,“无论是否有关,张家案子本官必须知道详情。”
“对,或许能在里面找到疑点呢!”田力生怕冷高人撂挑子,连忙补充赔笑。
冷雪一脸认真,并未否认。
毕竟,伏成那个劳动力已经去查探了,她自然也希望能有惊喜!
沉默半晌。
看向单自衡,表情不容置疑,“我想知道,历家缘由。”
单自衡谨慎看了眼田力。
后者会意,立马起身。
打开房门,在书房外游廊上麻溜逛一圈。
又纵身一跃,跳到房顶上扫视,才赶紧回来比了个手势,“将军放心,安全。”
单自衡安心点头,这才缓缓道来……
“被张家构陷的历家家主,乃太子太师,是当今圣上启蒙恩师。”
“若说,本官恩师虞祭酒,门生过百。那这位历太师,便是桃李满天下。”
“据传,他虽为太师,但对当朝太子极为严厉。因此,深受先帝信任。”
“可当年,却因自视甚高,罔顾律法。竟帮一获罪的得意门生潜逃,因此触碰天子逆鳞。”
“先帝震怒之下,历家被抄没,男子论处,女眷为娼。”
卧槽!
冷雪一听,来了精神,“那得意门生,究竟所犯何罪?”看来这历太师,也是外面桃李满天下,家中徒剩烂苦瓜!
提及那得意门生!
单自衡表情颇为嫌弃,道:“那门生与本官一样,乃进士出身。”
冷雪挑眉,这是趁机夸自己呢???
耳边却传来冰冷男声,“可他刚入朝为官,便不知检点。成日放浪形骸,着实有辱读书人斯文。”
此话,从一武将口中说出,冷雪和阎王都觉得有那么点……斯文!
又听:“那门生,在一次饮酒后,更是兽性大发潜入民居,将一良家妇女奸杀致死。”
“直到次日清晨,那妇人的丈夫归家。看见屋中惨状,怒吼咆哮。不顾邻里劝阻,拼着受二十大板杀威棒,也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雷鸣鼓声一响,引得附近百姓纷纷围观。”
“府尹当即升堂断案。”
“可晨间方才归家的丈夫,根本不知夫人乃受何人侮辱。”
“好在!一旁听审的隔壁邻居,说昨晚半夜听见外面传来女人惨叫声,他虚着门缝瞧了一眼,见门口有俩望风小厮。”
“听其描述,那丈夫突然想起,前两日他和夫人在布庄忙生意时,来了两位翩翩公子。”
“其中白衣公子,像是酒还未醒,竟不顾颜面当众调戏他家夫人。故而,双方言语间起了龃龉。而他身旁小厮,正是邻居描述的那番装扮。”
“很快,府尹便找出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历太师的得意门生。”
“门生家人得知后,慌忙找到那丈夫,希望能私了。”
“可那丈夫,对亡妻重情重义、悲痛万分,果断拒绝门生家赔偿。”
“至此,证据确凿,案情已然明了,府尹也将门生缉拿归案。但,因此案涉及官绅,必须由刑部过堂定罪。”
“而主理此案的刑部侍郎,亦是太子太师门生。”
“很快,月余已过,刑部仍旧没有给出任何说法。”
冷雪皱眉打断。
“单自衡,你的意思主理此案的刑部侍郎,是得了历太师授意?”不至于吧,这也太过明目张胆。
田力摸着下巴,“不一定是太师,别忘了当今圣上也是其得意门生。”还有那满天下的桃李呢。
冷雪难得高看他一眼,不错,智商有提高!
裙带关系,便是如此。
只要你与大人物沾点边,都不用谁打招呼,自然有求着卖面子的人替你扫平障碍。
单自衡没有评价,只目光郑重看了二人一眼。
继续道:“民告官案件,本就容易引发舆论。此案在民间又迅速发酵,引得不少百姓自发去京兆府门前示威,要求给出结论。”
“府尹压力巨大,奈何案宗一直积压刑部。他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天天往上头催。”
“又过了七日,或许刑部也顶不住民怨,终于判决那门生秋后问斩。”说到此,单自衡停下。
田力和冷雪意犹未尽,面面相觑,“就完了???”
“口渴!”
单自衡腹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被吊足胃口的二人,眼巴巴看着他慢吞吞饮完一盏。
才道:“可问斩第二日,就有人举报:刑部侍郎罔顾国法,竟拿牢狱中死囚,充当门生受斩刑。”
“此事不知经谁泄露,顷刻间在京城炸了个沸腾。”
“没办法,京兆尹只得找来仵作验尸、又找那丈夫前来认人。居然,还真不是那门生容貌。骨骼、年纪虽相仿,但都不对。”
“后来,又在刑部侍郎屋中,找出历太师亲笔授意他换囚的密信。”
“由此,历家威信瞬间扫地,百官哗然,民怨沸腾。”
“事关太师,御史纷纷上奏弹劾,最终闹到先帝御案上,引来太子之怒……”
冷雪听着一边感慨案情,一边觉得在皇权时代下,大家族命运便是如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却也一人之过,全族陪葬!
不过,正因如此,反而促进大家族之间姻亲联盟,以求巩固朝堂地位。
冷雪疑惑提问:“当时,难道就没有人为历家求情?”
“自然有,当今圣上便是第一人。”单自衡指尖下意识摩挲。
“后来,为历太师求情者越来越多,以至于事情后面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越奸杀案本身。”
“也因此将先帝逼入死角。”
冷雪明了,“没有哪个掌权人,会受得了大权旁落的滋味。”这会令其感到恐慌。
单自衡深深看她一眼。
“是!”
更何况,那人还是先帝,乃启元国的开创者。
“若不是看在先皇后一路陪着打江山,先帝恐怕那会已经动了废太子之心。”
“故而,他才会用雷霆手段镇压。”
“将求情的太子禁锢东宫,又将带头为历家求情的两大家族,按同罪论处。”
“历家就此消亡,直至……”
冷雪见人停顿,忍不住追问:“直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