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难得见冷高人吃瘪,心里使劲儿憋着笑。
非得半夜将人从温暖被窝里喊醒,咋地还不准人有起床气?
单自衡心思沉重,白了三人一眼,转头凝视着墙上最中央那幅仕女图,“这是母亲吧?”
“老奴猜想是!”
文有才对自家少爷还是极为尊敬的。
田力凑近观察,“以落款时日来看,当是老夫人嫁给老爷不久后,由老爷亲自所作。”
冷雪也移眼望去。
只一眼,不由发自内心感叹道:“那时的单夫人真美,果然笑颜如花。”柔情似水!
完全无法与病榻上的苍老容貌相连。
文有才收起起床气,开始尽责介绍,“少爷,您看的这边,都是老夫人立府前便有的。而那边,方乃后期收藏。”
冷雪走到单自衡那边,随意拿起一本书册,“嗯?”
“怎么了?”单自衡靠近。
“你瞧,这是行楷!”写得十分娟秀,根本不是单夫人之前那幅草书字体。
单自衡小心翼翼接过。
扫了两眼,发现这是一本游记,上面的标注,的确是娟秀字体。
他凝视道:“以一旁边落款时日推测,应该是母亲还在闺中时期做的标注。”
冷雪点头。
“单自衡,你母亲真的很爱你父亲。”爱到连从小惯用的字体,都甘愿随之改变。
作为母胎单身狗,她真的很好奇。
那般深爱,究竟是什么感觉?
可刚侧头瞧了一眼冷雪就丢下泪眼朦胧的单自衡,朝另一边走去。
真受不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还阳刚十足的男人,如今动不动就成哭包。
她再随手打开一幅画卷,“看来单夫人后期收藏,都是延续亡夫生前喜好的风格。”
单自衡也跟着走来,打开几幅,“母亲,便是以这般刻骨的方式,思念着父亲。”
冷雪:可不是!
嫁对人,能爱你到骨髓!
嫁错人,能送你上西天!
佩服,小女子再次表达对这位人间清醒的钦佩之情!
单自衡环视一圈,视若珍宝将手中画卷仔细卷好,放回原位。
“走吧,去看看藏酒。”
一行人来到后院单自衡练功房的兵器库的马厩旁的那片空地上。
田力茫然扫视一圈。
他来单府四年,竟不知此地还有个地窖。
单自衡:他在单府住了十九年,竟不知此地还有个地窖。
冷雪光是瞧他们脸上懵逼样,就知自己指望不上。
只得对身后‘起床气’,和颜悦色道:“文管家,地窖……”话还未说完,只瞧阎王猛地冲向马厩后墙。
文有才见状,我的乖乖,你咋知道哩?!
他眼神极为诧异,抬手指了指,“地窖,便是从马厩的后墙上的那块石板下去。”
冷雪蹙眉望去:这般神秘,又这般草率!
一行人走到马厩后墙,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石板上方,有几处不规则小圆孔。
文有才熟络将两根胖手指,插进其中圆孔。
而后,又极有规律来回拧了好几圈。
‘咔嚓’一声!
毫无悬念,石板自动打开。
见单自衡脸色复杂难看,文有才也算掌眼。
忙拱手,解释道:“少爷打小忙于学业,后又忙碌公务。老夫人曾说过,这点小事就不要去叨扰你。故而,单府奴仆中,也只有老奴和老嬷嬷知晓。”
单自衡虽未言语,但一脸委屈抬步入内。
冷雪瞧得真切,那眼神中尽是被家人抛弃在外的失落感。
可见!
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亦有为这等小事,就破防脆弱的时候。
地窖里。
与堆了满屋子的字画古籍而言,倒是显得十分寒酸。
地上不过摆放着二十几坛酒,且以小坛子居多。
田力那敏锐鼻子,下意识嗅了嗅……表情和阎王简直一模一样。
少顷!
只听他一语惊呼,“老……将军,是汾州甘露堂,汾州甘露堂啊。”
他激动得像一孩子直跺脚,“天呐,竟然有这么多。”
要不是当下时机不对,田力恐怕就要手舞足蹈跳圈圈了。
冷雪不懂酒,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好奇道:“怎么,这汾州甘露堂很难得吗?”
田力努力压抑着激动声音,“冷姑娘,何止难得啊。此酒味烈甘醇,且酿制方法早在十年前,便已绝迹。”
又跑近一点蹲下,一个劲儿猛嗅,“光这一小坛,可都价值千金咧。”
财迷冷雪一听,眉眼轻挑!
单夫人,当真豪横!
就在此时!
单自衡目光凌厉扫来:“不准喝!”
激动的阎王,顿时幽怨抬头,【小气龙阳!】
冷雪对其投以同情目光。
遂,又疑惑看向田力:“即如此稀有,你何以闻得出?”倒不是自己看不起田力,只是简单相处几日下来,她能感觉到这厮是个抠门的!
田力捏了捏鼻子,不大好意思小声嘀咕:“属下以前跑江湖时,有幸喝过一次。”
单自衡没理二人,在地窖扫视一圈,眼眶微微湿润,“看来,母亲的所有收藏,皆为父亲。”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祖母曾说过,父亲最爱的酒,便是——甘露堂!
这份爱,也如眼前绝迹佳酿,值得人永久收藏。
众人离开地窖时,田力和阎王一步三回首,满是不舍。
要不是知道。
这东西对龙阳极为重要,不能碰。
否则,阎王定是要半夜前来给他偷光光。
单自衡站在马厩后墙,眼见石板再次合拢,才道:“管家,将此处封存。待……”
他声音哽咽,抬头将泪水逼回去,“待母亲离世与父亲合葬时,再将这些藏酒和字画古籍一起陪葬!”
财迷冷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遂,看了一眼同样咽口水的阎王:【你的龙阳,真乃大气也!】
田力那厮,自然也咽着口水,还一脸心疼望着石板。
就连,文有才都反应了好一会,才拱手应下,“是,少爷!”
这一夜,众人各自‘痛心疾首’,辗转难眠
次日。
个个顶着熊猫眼,相聚于书房。
单自衡喝了口浓茶,重重放下,心中憋着闷:“再去,让伏成催催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