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姨,你家冯玉秀的工作,我怎么安排呀?”罗子良摸不着头脑。
听罗子良这么一说,冯夫人看了看他,怀疑地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罗子良摊了摊手,现在大学生进体制内不是要等统一考试么?
“也难怪,你刚上任不久,不知道开发区里的事情。丫头,你就告诉你们主任吧。”冯夫人对窦文娟说,语气中,还有着前主任夫人的架子。
“是这样的,罗主任,我们开发区管委会是市里新设的机构,人员都是从外单位调进来,缺少的话,也可以自己招录……”窦文娟轻声说。
从窦文娟支支吾吾的语气中,罗子良听明白了。以前他在开会的时候,跟干部们说,开发区不是福利院和养老院。现在他才发现是自己错了,开发区就是福台市的福利院和养老院。有关系和有后台的人才能够调到这里来。
有需要进来的官员子女,就设置一些条条框框进行内部招录。条条框框是按照某个官员子女的条件来量身定做的,是限制外人的,年龄大也不合适,年龄小也不合适,专业不一样也不合适,还有一些性别、出身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即便你运气好,什么条件都符合,能参加考试。再加上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考得过有内部消息的考生,通过了笔试。这一关以后,重要的还是面试。面试的官员都是开发区里面的领导,都是打过招呼的……多的不说了,你懂的。
反正一句话,没有哪一个官员的子女去摆地摊的。
了解完这些,罗子良苦笑着说:“阿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让我先看看哪个岗位合适,再决定好吗?”
因为罗子良查找到了杀害冯海科的凶手,也就是她家的恩人,冯夫人也就不为难他,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罗子良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紧皱着,他想起来韩副市长跟他说过的话,说开发区里很多人都动不得,看来意思不只是一方面,里面还有很多潜规矩。
接下来怎么办?那个冯夫人了解开发区的内幕,再说他丈夫是开发区的官员,又是在岗位上殉职的,于情于理,不能不照顾。如果拒绝了她,她闹将起来,可是不太好看。如果把她女儿冯玉秀招进开发区,这就是在罗子良的眼皮子底下开后门。
这些事情和罗子良的从政理念和做人的准则相冲突,他现在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可不能再开这个口子。他思来想去,决定先找冯玉秀谈谈再说。
冯玉秀曾经打电话找个他,所以他有她的电话号码。
晚上八点,罗子良和冯玉秀在市里一家咖啡厅见面。冯玉秀见到他时,脸色有些微微发红,看得出,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看到她扭捏的表情,罗子良就想起第一次和郝彩云约会的样子,那时候也是心如撞鹿,满脑子胡思乱思。一想起这些,他的心就会有莫名的刺痛,那个郝彩云给他的伤痛很大,可能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你妈妈今天来找我,说让我给你安排工作的事情。”罗子良轻轻地说。
“哦。”冯玉秀答应了一声,就低头喝着咖啡。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罗子良只好进一步问。
“我是学美术的。”冯玉秀抬起头来说。
“那你对你的职业有什么规划吗?”罗子良说。
“我本来想参加教师资格考试,我喜欢小朋友,如果能有机会教教他们画画就好了,可是我妈妈不让我教书,说当老师没有前途。”冯玉秀微微一笑。
“你的想法很不错,依我看,你是一个温柔、有爱心的女孩子,小朋友们肯定会喜欢你的。”罗子良说。
“你说得对,我们院子里的小朋友可喜欢我了,和这些小朋友在一起,我也感到很开心。”冯玉秀兴奋地说。
“教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有爱心的教师更是难能可口贵,我就想不通你妈妈为什么就不让你去当教师呢?”罗子良不理解。
“在她看来,当教师比较清贫吧。”冯玉秀想了想说。
“有钱就开心吗?这可不一定。如果你进了机关单位,整天坐着,无所事事,看电脑,看手机,早九晚五,日复一日,过着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说得难听点,就是混吃等死,这和养殖场里的一头猪有何区别?”罗子良说得一本正经。
“咯咯……那你还不是这样?”冯玉秀抿嘴笑了起来。
“我与你不同,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卫道者……”罗子良说。
“卫道者?”冯玉秀皱了皱小琼鼻,不理解。
“维护社会秩序,跟不讲规矩的人作斗争。”罗子良说。
冯玉秀点了点头,对他说:“谢谢你这位伟大的卫道者,为我爸伸张了正义。”
“不用你谢我,你理解就好。”罗子良真诚地说。
“是我该谢你,怎么反而你要谢我似的。”冯玉秀问道。
“你爸曾经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这么多年,你应当耳濡目染了里面很多事情,严格来说,是有很多潜规矩的。现在我当了这个主任,就想改变一些事情,把一些暗箱操作去掉……”罗子良字斟句酌地说。
“我明白了,我妈妈来找你安排我的工作,让你为难了。”冯玉秀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说。
“是呀,我很为难,按道理来说,你进开发区工作明正言顺,毕竟你爸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这个口子一开,以后这个口子就很难堵上了。”罗子良说。
“我爸自从做了管委会主任以后,就有很多大官打电话找他,我看得出,他也常常为难,就算我不进开发区工作,那你真能堵得上这种事情吗?”冯玉秀理解他的难处。
“我会尽量改变的。说实在的,如今的社会,人人都痛恨走后门找关系的人,但是一旦有机会,就削尖脑袋往里钻,就像痛恨插队的一样,但有机会插都会去做。这是一种不良的意识形态,我们得慢慢地去改变它。”罗子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