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圣宗敏感地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领导已经对他不信任了,对他的工作能力也不以为然了。能成为单位的一把手,那就是得到上级认可的人,在本单位,代表的是组织的意志。现在,对黄圣宗来说,后果要多严重有多严重。他有些后悔被曹德怀蛊惑了,不该跟这些人走得太近。
很多时候,是没有后悔药卖的,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事情也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糟。他来到软禁曹德怀的那间办公室,说,“你可以出去了。”
曹德怀大喜,忙问,“厅党组对我的问题是怎么处理的?”
黄圣宗摇了摇头,“还没处理。罗厅长说了,你的问题,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让你再好好想一想,主动交待问题最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让你把我放了?”曹德怀狐疑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以我的猜测,他好像在等什么。”黄圣宗自己也摸不透罗子良的心思。
“等?难道是等证据?”曹德怀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因为他做的其他问题,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尾巴。
“也许吧。”黄圣宗似是而非地说。
“黄组长,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哟。你对我的帮忙,兄弟一定不会忘却的。”曹德怀说。
“罗厅长并没有说要我对你的事情继续追查呀,看来,他已经另有打算了。”黄圣宗苦笑道。
“另有打算?你们纪检组,除了你,其他三个都是普通工作人员,能代替你么?”曹德怀又紧张了起来。
“你也说过了,罗厅长的心思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猜得了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曹处长,你好自为之吧。对了,罗厅长说,让你到后勤那边去帮忙,看有没有什么事做。”黄圣宗说。
“我知道了。”曹德怀悻悻而去。
黄圣宗也关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去了常务副厅长蒙正元的办公室。
“哎,老黄,来来来,你可很久没有到我这里来坐坐了,——最近很忙吗?”蒙正元放下手段,对黄圣宗很热情。
“一天瞎忙而已。还是老局长您主政的时候,日子过得即清闲又滋润,哪像现在,如临大敌,整天精神绷得紧紧的,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黄圣宗大倒苦水。
“你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呀?现在不是也挺好的么,听说你很得罗厅长信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蒙正元不动声色地说。
“别说了,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来整人罢了,我能不留个心眼么?”黄圣宗叹了口气。
“老黄呀,你这个想法可要不得呀,要是被罗厅长知道了,问题就大了。”蒙正元说。
“蒙厅长,我现在对你敞开心扉,你怎么和我打哈哈呢?”黄圣宗一脸受伤。
“曹处长的问题调查得怎么样了?”蒙正元不答反问。
“罗厅长让我把这件事情搁置起来。”黄圣宗回答道。
“搁置起来?什么意思?”蒙正元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我的估计呀,他想绕过我,私底下去调查曹德怀。”黄圣宗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蒙正元又问。
“目的很明显,他不整死曹德怀,他是不会放手的。”黄圣宗添盐加醋地说。
“他够狠呀。”蒙正元靠在大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谁说不是呢?从他担任应急管理厅长以后,一直在折腾。韦处长跳楼了,现在曹处长被撤职了,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谁呢。”黄圣宗说。
“可问题是,他得到组织的信任呀。”蒙正元还是很矜持。
“提到组织,我倒是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厅党组成员,除了他,其他的都是原安全监督管理局的老班底,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团结呢?”黄圣宗说。
“对,组织原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嘛。那个,罗厅长绕过你,去调查案子,这是不对的,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不尊重你嘛。”蒙正元说。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把我换掉。”黄圣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老黄工作这么些年,成绩也是可圈可点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再说,没有功劳有苦劳嘛,他如果想撤你的职,我第一个不答应!”蒙正元马上表态说。
“那就多谢老局长了,哎呀,还是老局长您了解我呀,要是您是厅长多好呀。”黄圣宗感叹道。
“呵呵,这种话就不要说了。那个,你的事情呀,你也得跟其他副厅长多勾通勾通。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同事嘛,不帮你帮谁呢?”蒙正元说。
“多谢蒙厅长的提醒,我正有此意。虽然说厅长一职是上级任命,但上级也会考虑到我们厅党组的意见的,如果我们厅党组的意见一致,同心协力,什么事情也是可以办成的。”黄圣宗急忙向蒙正元表忠心。
蒙正元笑而不语。
随后几天的时间里,黄圣宗就以蒙正元的名义,对厅里的副厅长们进行合纵联横,套交情,拉关系,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会一个,就是要联合起来抵抗罗子良的决定,以保住自己的位子。
就在黄圣宗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一天下午,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王处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来到应急管理厅宣布了任命书:
经省委组织部常务会议研究决定,并报省委同意,任命徐柏涛同志为应急管理厅纪检组长;原纪检组长黄圣宗同志调任副巡视员……
逼巡视员是副厅级别的非领导职务。
听到这个任命,黄圣宗一时不知所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失望地看了常务副厅长蒙正元一眼,像一个被抛弃的小情人似的。
但他是真的冤枉了蒙副厅长了,因为省委组织部的这个任命,蒙副厅长也不知道,事前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
蒙正元望了望身边一脸平静的罗子良,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了,论计谋,论手腕,都难及人家之万一。自己搞的一些小动作,只会贻笑大方,得不偿失。这么一想,一颗心随之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