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诗发现,中秋节过后,余成画变得更加沉默。
他能从早到晚,一直坐在画板前。
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其余所有时间都用来作画,不知疲倦。
一天下午,林慕诗实在憋不住发问。
“阿画,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成画停下笔,酝酿片刻后说:“下个月我得去打拳赛,我会提前帮你把手稿画完。”
林慕诗这才想起,他还有个拳王的头衔。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劝阻道:“你不去不行吗?”
余成画淡淡道:“我是卫冕冠军,按照比赛规则只用参加决赛,有奖金凭什么不挣?”
林慕诗无言。
她很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手掏出一张银行卡,甩在余成画脸上,说老娘的钱随便花。
可实际上,电影的预算,已经捉襟见肘。
如果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项目可能会瘫痪。
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全部抵押,孤注一掷。
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林慕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柳眉微微皱起来。
她避开余成画,去外面接电话。
余成画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目光深邃而纠结。
十分钟过后,林慕诗回来,坐在办公桌前,以手托腮,陷入沉思。
房间里,只有画笔的沙沙声。
茉莉花快要凋零,香味变淡了许多。
良久,林慕诗抬眸:“阿画,晚上陪我去吃顿饭行吗?”
余成画问:“去哪?”
林慕诗语气深沉:“满庭芳。”
余成画听得出来,应该是很严肃的事。
他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刚才的电话,是总公司一位长辈打来的,告诉林慕诗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喜的是,有人愿意给她的动漫投资。
忧的是,这个人是她的追求者,还是一年前林家俊牵的线。
林慕诗内心争斗了许久,还是决定去试试。
她有自信,不谈感情,单论生意,这部电影也会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更重要的是,她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投资人了。
晚上七点,林慕诗开车带着余成画抵达满庭芳。
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简单介绍了一下即将要见的人。
对方名叫梁伟达,是邻市的一个富二代。
梁家和林家有业务往来,家族实力也差不多,算得上门当户对。
林家俊曾极力撮合,想让梁伟达把林慕诗追到手。
不过林慕诗对这种纨绔子弟,没有什么好感,随便应付了两次,就不了了之。
今晚她特意带余成画一起,就是要提醒对方,谈生意就谈生意,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包间。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点菜。
他穿着考究的衬衫西裤,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很典型的斯文败类外表。
“林小姐,晚上好,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梁伟达一看到林慕诗,眼睛都直了。
“梁先生,好久不见。”
出于礼貌,林慕诗出发之前,特意换上了稍微正式的服装。
竖线条纹的束腰白衬衫,黑色哑光包臀裙。
柳腰款款,玉腿纤纤。
她不喜欢佩戴过多首饰,一条珍珠项链,将天鹅颈衬托得越发白皙纤细。
余成画慢了一步,这时才跟着走进包间。
梁伟达瞬间变了脸色:“林小姐还带了朋友?”
林慕诗假装看不懂对方的表情变化,介绍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绘画师,有些专业上的事,由他解释比较好。”
“请坐吧!”梁伟达用嫌弃的语气说。
余成画面无表情,挨着林慕诗坐下来。
通过梁伟达的语气神态,他立刻明白,自己今晚要扮演什么角色。
等待上菜的时间,梁伟达装作熟络的模样,对林慕诗一阵嘘寒问暖。
林慕诗始终面带微笑,与之周旋。
她特意带了几份画稿,让梁伟达过目。
梁伟达草草看了看,就扔在一边,继续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林慕诗心头一沉,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来,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有过上次的教训,余成画没敢乱问菜价,不然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尽量保持安静,蹭顿饭就行。
“林小姐,喝什么酒?”梁伟达一挑眉毛。
“对不起,我开了车,以茶代酒吧!”林慕诗委婉拒绝。
“谈生意不喝酒怎么行?林小姐你这么没诚意?”梁伟达面色一沉。
“那就开瓶红酒吧!”林慕诗思量片刻,只得妥协。
大不了一会儿请个代驾。
余成画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光着脚的疯批美人,坐在电动车后座讲尴尬的冷笑话。
他立刻担忧地问:“你酒量到底行不行?”
林慕诗给他一个眼神:“放心,一瓶还是没问题的,不会乱讲笑话。”
梁伟达斜睨着余成画:“这位兄弟,你应该不喝酒吧?”
“不喝。”余成画随口应付两个字。
林慕诗夹了块肉过去,甜腻腻地说:“阿画,多吃点。”
看见二人亲密的举止,梁伟达心生不悦。
余成画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高出他一大截,只是穿着稍微朴素了点。
林慕诗故意带这么个男人来,分明是给他添堵。
不一会儿,服务员开了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过来。
林慕诗已经猜到,今晚这生意多半谈不成,但又不能得罪梁伟达,毕竟两家公司还有其他业务往来。
她端起红酒杯:“梁先生,感谢你远道而来,敬你一杯。”
梁伟达同她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镜片后的眼珠子,在林慕诗苗条的身段上肆意游走。
林慕诗强忍着反感,努力将话题往投资上面引。
一到关键时候,梁伟达就开始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
几番碰杯下来,一瓶红酒倒是见了底。
“再来一瓶。”梁伟达冲服务员打个响指。
“别,我喝不了了。”林慕诗漂亮的脸蛋,已经浮上两抹红霞。
跟梁伟达这种人,喝一瓶算礼貌,喝两瓶没必要。
一会儿在余成画面前出丑,明天又得害羞老半天。
“林小姐,这么不给面子?”梁伟达拿着腔调。
“对不起,我酒量不好,真的喝不了了。”林慕诗勉力报以微笑。
“你是看不起我吧?”梁伟达加重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
林慕诗心生气恼,可又不便发作。
她在生意场上混了两年,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打算装傻充愣混过去。
突然,久未发声的余成画开口:“梁先生,你那么喜欢喝酒,我陪你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