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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皇子之志

    苍林河岸。

    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墨绿色传送通道,周易一手将顾北屿别在腰间从通道内飞出,落到地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顾北屿的脸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周易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几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顾北屿从地上爬起,吐出几口黑土,走上前将周易扶起,脸上满是自责,“师父,你没事吧?”

    “无碍,受了点小伤罢了。”周易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倒是你,为何要跑去招惹那只绿毛鸟,要不是我在凤陨之地感受到我给你留下戒指里火柱的气息,你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北屿眉眼微垂,“赠我青凤涅槃丹那位前辈临行前告诉我若是服下涅槃丹便是与苍松之林内的青凤结下因果,几年之内必须前往苍松之林,到时候便是生死由命。”顾北屿眉眼微垂,浅浅撒了个小谎。

    周易长叹口气,释然一笑,“是这样啊,这世间因果还真是避无可避,只是服下青凤涅槃丹这因果就要你来还,还真是不公啊”

    话落神情一黯,心中感慨,“那我这因果又要应在何处”

    顾北屿见周易情绪有些不对,出言安慰道:“师父,若是没有那青凤涅槃丹只怕我早已魂归天去,这因果理应由我来担。”

    周易回过神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顾北屿,良久,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去,责怪道:“你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我,要是我今天没来你该怎么办!”

    见周易恢复以往混不吝模样,顾北屿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老家伙,一掌打下,顾北屿只是悻悻地摸了摸脑袋并不说话。

    周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咬牙切齿道:“罢了,罢了,你小子以后记住有事就跟为师说,免得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弟子遵令!”顾北屿装模作样地躬身一拜,样子听话极了。

    “还有三日历练就要结束了,你在这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顾北屿摸了摸腰间储物袋,里面放着一朵白花,“师父,弟子还有个地方要去,就不跟你回去了。”

    他的小动作被周易收入眼中,周易心知顾北屿重情义,那黑虎救了他一命按他的性格无论如何都要走上这一趟,也不多问只是叮嘱道:“算起来三日时间也差不多刚好,你去吧,只是你身上伤势并未恢复,别给我惹事就行。”

    “我也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掌门该坐不住了,你照顾好自己。”

    话落,取出传送令唤出传送通道,背着手走入通道内。

    顾北屿朝着通道消失的地方行了一礼,良久才直起身来往苍松谷奔去

    两日后,苍松谷。

    苍谷溪内,污血散尽,犹可见底,淌过溪流,茫茫花海,孤坟两座,白影一抹。

    “前辈,救命之恩小子无以为报,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回去斩了那青凤。”说着顾北屿从腰间抽出锈狮,断剑光泽变得比以往更加暗淡,“就用我手中这把剑。”

    没有哀悼词,也没有送行礼,只有一句承诺,对它,也对风眠,顾北屿站起身,向身前两座墓碑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碑前一朵白花随风摇曳,略显落寞

    踏过溪水,身后微风刮过,带着淡淡花香,蓦然回首,风起处百花招展,送别临行之人。

    没有人责怪顾北屿,除了他自己。

    驻足良久,眼眶微微湿润,再回首只留一滴热泪浇在身下杂草之上。

    “晚辈,告辞。”朝着哀悼花海再次一拜,顾北屿脚下不再踌躇,踩着没足的草地走出苍松谷。

    走出谷口,四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中。

    “老顾,你可算回来了!”人未置跟前,声却是早早传来。

    近到身前,顾北屿勉强一笑,“幸不辱命,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姜止嘿嘿一笑,指了指许故知,“那是当然,咱许道长何许人也,早在几天前就算出你今日会来这里,我们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许故知有此手段顾北屿并不奇怪,他好歹也是玄青天双杰之一,只是这一趟走的还真担不上他那句有惊无险

    “回来就好。”许故知走上前拍了拍顾北屿肩膀,从地上已经干涸的水洼内捡起三枚铜钱,收入囊中,“看来我临行前给你的那句忠告你听进去了。”

    顾北屿一阵汗颜,当时他整个人都宛若疯魔,哪里记得许故知留给他的忠告,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许故知说过的那些话,要不是奕秋叫黑泽赶回凤陨之地自己怕是早就被青凤烧成飞灰了。

    “对了,你们怎么样,我临走前碰到几个天玄宗弟子,他们说你们在追杀沈炼那个偷蛋贼。”顾北屿岔开话题,转而问起他们的情况。

    说到这个姜止当即就来劲了,开始给顾北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这些天他们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到沈炼时总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说起来还是你狠呐,现在谁人不知赤霞宗几名弟子被人扒光了衣服晾在树上。”说到沈知安给他们讲述述的遭遇时,姜止忍不住咂舌,“看不出来啊老顾,你整人还挺有一套,我们当时就该给那个偷蛋贼也扒光了挂树上!要不是沐禾死活不肯,我后来逮住的几个赤霞宗弟子高低也得在玄青天出出名!”

    顾北屿闻言满头黑线,什么时候把人扒光这个馊主意成自己想到的了?开玩笑!我顾北屿是那么坏的人吗?虽说看到他们赤条条挂在树上的时候的确有点小爽快,但也不能说是自己的主意!

    “停停停谁跟你说的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老子没这么低俗!”顾北屿见姜止越说越离谱,话也越来越露骨,苏沐禾的脸色也越来越红,赶紧止住他的话头。

    姜止狡黠一笑凑到顾北屿耳边,低声道:“那王皑的确跟我说是他想到的主意,但他那一脸老实像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点子,要我说指定是你干的,放心我对外还是说是他的主意,这事咱哥两门清就行。”说着还不忘冲顾北屿一阵挤眉弄眼。

    顾北屿心知与这厮解释不清,眼神凌厉地刀了他一眼,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这一下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姜止坐在地上看了看依旧淡定的许故知,又看了看羞红了脸的苏沐禾,猛地一拍额头,暗道坏事,赶忙找补道:“对对对,都是那个王皑的主意,跟老顾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俩别瞎想。”

    顾北屿两眼一翻,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有了姜止这么一插科打诨,顾北屿的心情也跟着渐渐好了许多。

    这时苏沐禾才走上前,顶着大红脸蛋担心地看着顾北屿,“师兄,你受伤不轻,我先给你疗伤吧。”

    “那便谢谢师妹了。”顾北屿心中一暖,也不矫情,老老实实地坐到地上。

    苏沐禾浅浅一笑,轻移莲步,走到顾北屿面前,玉手轻抬,一道道柔和的蓝光从她掌心涌出,缓缓覆盖在顾北屿的身上。

    身上大部分伤势虽在风吟灵泉的帮助下恢复,但过度动用混沌之气的伤势却是积弊已久,在苏沐禾灵力的温养下,顾北屿体内最后的伤势也缓缓恢复过来。

    进入苍松之林以来连番大战,体内灵气几度枯竭,随着伤势的完全恢复,顾北屿终于是触及到了破境的门槛,随着极灵功的运转周遭灵气开始汇向他的气海。

    自从将锈狮炼为本命剑后,每逢破镜锈狮同样也会跟着吸收大量灵气,虽然现今锈狮剑断顾北屿依然是将锈狮唤出置于身前与它一同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看着断下一截地锈狮,三人竟是都没感到惊讶,只是目光中微微有些心疼。

    感受到周遭灵气的变化,许故知微微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灵气为何会变得这般浓郁?”

    “许道长,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姜止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走到许故知身旁解释道:“这便是七峰传承!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继承,要不然我们天玄宗首峰之位就当是这七峰的了。”

    许故知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早就听师父说过天玄宗周易同境之内无敌于世,若是全力施为寻常归墟亦不是其敌,想来也是因这传承之故。”

    “这你可想错了,我们天玄宗每位峰主的传承可都是自悟,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传承的开创者,并非先人之功。”

    许故知瞳孔微微一震,感慨道:“这便是当年天玄七绝的实力吗?难怪你们天玄宗能被称为玄青天第一大宗。”

    “二峰诛恶,七峰同境无敌,就是不知道你这首峰弟子传承的是什么。”许故知好奇地看向姜止,一脸求知欲。

    姜止老神在在地晃了晃头,“天机不可泄露,待到各宗大比那天你我若是交上手,你自会知道。”

    “切。”许故知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姜止,转而细细观察起顾北屿吸收灵气的功法。

    姜止见状泼了盆冷水,“别看了,七峰功法乃是童子功,必须在肉体凡胎时就开始做准备,你就算看明白了也学不了。”

    说着一把揽过许故知肩头,“走吧,让沐禾看着就行,咱俩去找点吃的,我都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入夜,谷口白烟孤直,肉香四溢。

    “你就不能斯文点吗?”看着狼吞虎咽一脸饿死鬼投胎像的姜止,许故知嘴角直抽。

    咽下一口狼肉,抄起身旁水壶猛灌几口,姜止爽朗一笑,“我自小在军中长大,跟那些大头兵待惯了,一向都是如此,见谅,见谅。”

    “哦?莫非你就是南楚下一位镇关王继承人?”

    姜止自豪的点点头,“南楚镇关王一职,只有王室子弟中修行天赋极佳之人才能担任,我从小就被选中,自幼就在边关跟着我皇叔长大,将来也是要回去接下我皇叔位置的。”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接下镇守边关之位?你可知这些年来魔族愈发猖獗,这镇关王之位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姜止依旧大口吃着肉,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有些事总要有人做,我不做那南楚无数生灵怎么办。”

    说着,姜止放下手中狼腿,目光变得有些沉重,“我十岁那年跟我皇叔到边关看过,魔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看着那些士兵不要命的往前冲,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很强,强到一个人就能对付那些凶狠的魔兽,那些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叔叔伯伯和百姓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许故知看着眼前的姜止不由微微发愣,这么多天来他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姜止,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眼前之人。

    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苏沐禾也是痴痴地看着此刻的姜止,她从小生活在边关之外,小时候魔兽进村若是没有那些悍不畏死的士兵拼命拦下那些魔兽,她不一定能活到现在,在她心中真正的强者从不是那些修为高深之辈,而是一直以来为守护身后万万人百死无悔的将士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姜止见两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闹了个红脸。

    许故知回过神来,站起身神情郑重地向姜止行了一礼,“原来你还有如此志向,过去是我许故知浅薄了。”

    姜止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不过是做我该做之事。”

    这一夜,三人都没有睡下,一边照看着正在突破的顾北屿,一边谈天说地,一夜下来相谈甚欢。

    天色微明,苍松谷外生灵俱静,顾北屿突破已到关键时刻。

    随着第一缕晨光穿透苍松谷的迷雾,整个谷中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顾北屿盘膝而坐,身前锈狮断剑平放,两者沐浴在这柔和的晨光之中,缓缓地旋转,仿佛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顾北屿的体内,极灵功法运转到了极致,他的气海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四周汇聚而来的灵气,经过功法的炼化,化为精纯的灵力,融入气海,气海内一山一海一青莲不断扩大。

    随着灵力的不断积累,顾北屿体内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终于,灵气汇聚陡然停滞,他体内的灵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顾北屿的气势陡然一变,青莲的气息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为金色的晨曦染上一抹青彩。

    突破的瞬间,顾北屿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顾北屿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一阵轻松。

    “恭喜了,短短三年就到了七段,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这双杰之位就该让给你了。”许故知走上前,微笑着说道。

    突然,虚空中生出一道墨绿色通道,历练时间已到,今天是出苍松之林的日子。

    一抹白色倩影首先闯入顾北屿眼帘,那人面带忧色,也不管旁人直直冲向顾北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来人正是白苏。

    “姐姐,放心吧,我没事。”顾北屿微微一笑,任由白苏摆弄,他能感受到白苏的担忧和关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一番检查过后,发现顾北屿并无大碍,白苏在他手臂上拧起一块白肉,嗔怪道:“你这臭小子,谁让你不声不响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顾北屿自觉理亏,饶是白苏被掐得呲牙咧嘴也丝毫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受着。

    凌泉这时走上前拉过白苏,“行了,北屿又不是莽撞之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就别怪他了。”

    白苏愤愤的瞪了凌泉一眼,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就你心大!什么理由比命还重要,连师父都在那受了伤,这要是师父再晚一步看你还笑得出来!”

    凌泉脖子一缩,心知自己这师妹正在气头上,说多了反而殃及池鱼,余光看到许故知,赶忙转移话题道:“许道长?你怎么在这?”

    突然被点的许故知有些意外,但还是朝凌泉拱手道:“见过凌师兄,白师姐,进苍林来我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

    “哦?”凌泉眼前一亮,“这么说把人赤霞宗弟子挂树上也有你的份了?”

    若单纯是天玄宗与赤霞宗之间的恩怨,总免不了一番麻烦,但若是把上清宗拉上贼船可就不一样了。

    凌泉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面带微笑的看着许故知,一把揽过他的肩头,“既然都在一起你也不必麻烦了,直接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许故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脸上写满了抗拒,凌泉如此说法他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用意,分明就是要将自己绑上贼船。

    可偏偏这贼船自己还不得不上,你说气不气人。

    长叹一口气,许故知终是点了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许故知如此上道,凌泉顿时露出满意地笑容,若是许故知不答应,今天就是绑也得把他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