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振翅,昼行万里。
趴在玄鸟背上的顾北屿二人顾不上欣赏沿途风景,双手紧紧攥住玄鸟羽毛,极力保证自己不至于被吹落。
再睁眼,身前黑云拦路,玄鸟调转身形向下俯冲。
“啊——”姜止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向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体悬空,双手死死抱住顾北屿,“靠!要命了!”
落地时,玄鸟来了个华丽的转身,未能抓住鸟毛的姜止手上一松,整个人被甩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玄鸟鄙视的看了姜止一眼,缓缓俯下身将顾北屿和洛尘放下,又俯首蹭了蹭顾北屿,这才再次展翅离去。
顾北屿看着躺在地上的姜止,叹了口气走上前,抬腿踢了踢,“别装死了,快起来。”
姜止动了动,将脑袋从土里拔了出来,张嘴吐出几口黑土,缓缓爬起,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杂毛鸟,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了,别抱怨了,赶紧出发吧。”
说着,顾北屿回头看了一眼洛尘,搭上姜止肩膀往死犀林走去。
洛尘看着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二人,抿了抿嘴,身形一晃,再次隐入暗处。
“老顾,你放心,有我在那些魑魅魍魉断不敢近我俩的身!”姜止整个人贴在顾北屿身上,抓住顾北屿手臂的手微微冒着汗,两眼发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顾北屿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姜止,忽地甩开他的手,撒丫子向前跑去。
“靠,老顾,你大爷的!”姜止大惊失色,两条腿抖了抖,赶紧追向顾北屿。
以顾北屿的速度姜止又哪里追得上他,不一会,顾北屿身形一闪,惨叫一声消失在原地。
姜止心里咯噔一下,顿下脚步,缩着脑袋扫视着四周,“老,老顾,你丫的别吓我”
“老顾?”姜止缓缓挪动脚步,小声呼喊顾北屿。
突然一股冷风刮过,一抹黑影从姜止身后荡过。
姜止不由虎躯一震,缓缓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剩一片漆黑。
“老顾,别闹了,不好玩。”姜止松了口气,朝着身后喊了一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姜止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来,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姜止被吓得肝胆巨颤,大叫出声,一屁股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狂奔。
顾北屿摘下鬼脸面具,嘴角抽了抽,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是万万没想到姜止竟然会怕成这样。
“老姜,你跑什么?”顾北屿跑到姜止身旁将他一把拉住,故作奇怪地问了一句。
“老顾,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姜止猛地停下脚步,喜极而泣,连忙紧紧抱住顾北屿手臂,“这鬼地方果然危险,我刚刚看鬼了!”
顾北屿只觉好笑,打趣道:“老姜,你不是说你一身浩然正气,这些鬼怪都进不了你身吗?怎么,你的正气不够用了?”
被顾北屿这么一说,姜止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依旧是抱着顾北屿手臂不肯撒手,轻咳两声,“咳咳,那什么,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
“再说了,这地方阴森森的,再多正气也不顶事啊。”
顾北屿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抱住的手臂,朝姜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止被顾北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赶紧转移话题:“老顾,这死犀林黑漆漆的,我们上哪去找十绝门啊。”
顾北屿眉头皱了皱,抿了抿嘴:“这死犀林并不大,想必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十绝门那些人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找过来,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要么是十绝门内此刻自顾不暇,没时间理会我们。”
顾北屿斜眼一瞥,锈狮不知何时握在手上,一剑斩向不远处一处灌木,“要么就是他们想将我们永远留在这里!”
剑气斩过灌木,一道黑影从灌木中跳出,冷冷的望着顾北屿二人。
“阁下,我说的没错吧。”
那黑影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走到顾北屿二人身前,“你倒是聪明。”
“炼气境。”
察觉到眼前之人不过炼气境,顾北屿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仅凭你就能留下我们吧。”
一旁姜止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拔出长剑就砍,“淦你母牛!刚才定然是你在那装神弄鬼!小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何那般红!”
那黑影也是一愣,活了几十年,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这没道理啊!
招呼还没打完,怎么能动手呢!
这一下打得那黑影措手不及,连忙举起两把长刀架住姜止斩来的一剑,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脚下一沉,直接单膝跪地,膝盖没入泥土。
姜止得理不饶人,又是连斩几剑,打得那黑影连连后退。
黑影心中惊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实力。
一时间,那黑影手中双刀舞得眼花缭乱,极力阻挡着姜止的攻势,打得十分憋屈。
顾北屿双手抱在胸前,连连点头,“久未见你出手,没想到你长进这么大。”
“这算什么,小爷我只需出一半功力就能砍下这厮狗头!”
话落,姜止剑尖一沉,如山般的剑势压向那黑影。
黑影只觉呼吸沉重,灵气滞塞,双腿如灌铅,眼见剑尖就要划过自己头颅,勉强架起短刀格挡。
姜止的这一剑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挡下,剑锋触及短刀,黑影手中短刀竟是寸寸崩碎。
“老姜,且留他一命!”
姜止闻言,剑锋一转,剑身正中那黑影面门,砸得他倒飞而出,躺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不知死活。
顾北屿纵身一跃,跳到黑影身旁,只见那黑影半边脸肿得老高,双眼泛白,口鼻流血。
“怎么样老顾,还活着吧。”姜止跑到顾北屿身旁,掏了掏耳朵,语气得意。
顾北屿伸出两根手指探到那人鼻下,“还有口气,死不了,先把他吊起来吧。”
“得嘞!”
姜止从储物袋内掏出一根绳索,一脸坏笑地走向那黑影。
正欲上手,那黑影泛白的瞳孔陡然回神,张嘴吐出一口黑气,熏得姜止连连后退,整张脸火辣辣的。
“靠!这家伙口气怎么这么严重!”
顾北屿立刻反应过来,提剑斩散黑气,掰过姜止脑袋,只见姜止满脸通红,泪涕横流,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姜止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没事,你赶紧去把那个王八蛋抓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此刻黑雾后哪里还见那人身影,早不知跑向何处了。
“人早跑了,你先洗洗吧。”
顾北屿取下水壶,一把泼到姜止脸上。
浇过水后,脸上火辣逐渐消退,姜止睁开双眼,朝着远处咬牙切齿道:“别让我逮着你小子!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顾北屿并未理会一旁叫喊的姜止,人都已经跑了,现在说再多也不过是空话,他走到那黑影刚才躺过的地方。
这地方泥土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显得格外的黑。
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放到鼻前,顾北屿不由皱了皱眉,这泥土的味道很难闻,血腥中带着一股子腐臭,总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留下的味道。
那么刚才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姜止的那一下打得可不轻,一个炼气境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绝不可能眨眼间恢复如初。
顾北屿想不通,心中有些烦躁,到底还是见识少。
顾北屿甩掉手中腥臭的泥土,拍了拍手,转头朝姜止说道:“老姜,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了,你自己小心防备着,别着了这些家伙的道!”
姜止点点头,一股阴风吹过,吓得他赶紧贴住顾北屿,全然不见刚才勇猛模样。
顾北屿无暇顾及,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黑土,单手托着下巴,抿着嘴,眉头拧成一个川子,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顾北屿这副样子,姜止心中疑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北屿好似没看见一般,仍是就那么站着。
“老顾?”
姜止轻声唤了一句,“你发什么愣呢?”
不会又中邪了吧?姜止心中升起一股担忧,一咬牙,抬手就要往顾北屿脸上扇。
好在顾北屿及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姜止扇过来的巴掌。
“别闹!”
“你没事啊?我见你一直发愣,还以为你又中邪了呢。”
姜止悻悻地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丫才中邪呢!别自己吓自己!”
顾北屿没好气地瞪了姜止一眼,“我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才这一闹我们算是跟十绝门扯破了半张脸皮了,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处境不妙啊。”
姜止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切!这有什么,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杀了我们,真当我们天玄宗是吃素的啊。”
“你莫不是忘了方师兄?”
姜止神色一滞,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我就知道,要是心中没鬼怎么会不愿见我们!方师兄他绝对是被陷害的!”
顾北屿没有接话,虽然心中愿意相信方旬是被陷害,但光凭现在这点信息来看,他还无法确定。
方旬再厉害也不过搬山境,他是怎么在十绝门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的人?
就算事先有所谋划,事情败露他又是如何逃得出这死犀林?
如果方旬是被陷害,那陷害之人为何不直接把他杀了,来个死无对证?
疑点太多,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种可能,一种最糟糕,也是顾北屿最不愿相信的可能
“继续走吧。”
顾北屿抬手拍了拍脸颊,做了个深呼吸,“十绝门应该不想我们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他们的人手上,先找到他们再说。”
闻言,姜止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老顾,你刚才不还说他们想把我们杀了吗?这会又要上杆子找死?”
“非也。”
顾北屿神秘一笑,“现在看来,整个死犀林就他们十绝门对我们来说最安全!”
姜止依旧是一头雾水,但他到底是个实在人,也不多问,只管跟着顾北屿走。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洛尘突然现身,就这么直愣愣的出现在眼前,毫无征兆。
“呀!”
姜止被突然出现洛尘吓得一个激灵,“,死面瘫?你要死啊!”
洛尘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北屿二人,依旧是惜字如金:“跟我走。”
话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蛤?”
姜止也是被气笑了,发出一声怪叫,“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啊?”
“跟他走。”
顾北屿打住姜止话头,语气不容置疑。
姜止顿时语塞,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地跟上洛尘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