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中,泪珠大滴大滴的从楚红枣的脸颊滚下,她连擦脸的力气都没了。
此情此景,恍若一个在山道上迷路的小女孩。
“小小楚,你是不是给小枣的压力太大了。”二长老不由有些心疼。
楚千夏烦躁的说:“这我怎么知道?”
“我一年也不过见她三次。每次见面,与她说话也超不过十句。”
“每一句我都记得,那些话,也没给她什么压力啊。”
他忽地感受到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二长老叹息道:“这下破案了。”
“可怜的小枣,无情的爹。她努力表现,恐怕是想获得爹的认可吧。”
楚千夏咕哝一声:“看来注定是事与愿违。”
……
“只不过是宗门试炼而已,没必要哭成这样吧。”申川小声道。
他从怀里抽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想给她擦脸,又不大敢靠近。
万一她是装的呢?
楚红枣停了哭声,呜咽着: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轻佻的态度。”
“宗门才不是那么轻飘飘的东西,它比你想象中庄严沉重得多!”
“自从我爹牵着我的手,走进圣地的那一天。我就坚信圣宗是天下第一的宗门,我爹是闻名天下的修士。”
“我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他们的颜面。”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事。心里面怕得不行,也不能像一般的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因为我楚红枣,是注定要扛起瞻台圣地的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刚才夸你的话,可不是场面话。”申川郑重道:“那些句句发自真心。”
“你的路很长,不用那么着急。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不是什么好事。”
申川早就用望气术看过她的气运。
白绿橙黄红蓝,楚红枣的气运是极盛的一道红色火柱。
只看威势,能与蓝色气运并驾齐驱。
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气运之女。
如果光为了获取霉运,申川应该将楚红枣批得体无完肤。
但那么欺负一个小女孩,也太跌份了一点。
申川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伸手去够,用手帕从眼角往下,一点点粘楚红枣的泪水。
由于楚红枣肥嘟嘟脸太过可爱,他忍不住隔着手帕轻轻捏了捏。
“你懂什么!”楚红枣面带愤怒,却没有闪躲,而是往上微微仰头,让申川擦起来更方便。
楚红枣嘴里还在说什么宗门啊,荣耀啊,脸面啊……各种难懂的话。
申川没有反驳,等她说完了,方才问道:“那你以为对一个宗门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人才!这也是我看重宗门试炼的原因。”楚红枣答道:“选拔内门弟子的试炼,决定了圣宗能否培养出更多的强者,没有比这重要的了。”
申川道:“重要的是人才,还是试炼本身?”
楚红枣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人才。”说完之后,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又转不过这个弯来。
申川笑道:
“人才重要,宗门试炼,仅仅只是选拔人才的。无论是怎么拼命,也争不来几分颜面。”
“如果只因为意气之争,或使人才有所损伤,那该如何?”
楚红枣气鼓鼓的别过头去,赌气一般,躲开申川的手帕:“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有所损伤。”
“我是在说你啊。”申川叹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体质,但这样强行动用真元,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伤到了真元,岂不是瞻台圣地的巨大损失?”
“所谓修行,就是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差之毫厘,可能就决定了胜负”
“万一影响到你的道途,那不是因小失大?”
楚红枣茫然失措,“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于姓长老小声的说:“没想到这小子不但资质好,脑筋也好。看那个样子,比亲爹还……”
秃头长老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指了指水镜旁的楚千夏。示意他,人家亲爹现在可还没走呢!
“啧啧,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个当爹的料。”二长老讲话就没那么顾及了,一边感叹,一边用力拍楚千夏的肩膀。
楚千夏眉头紧锁:“天青姐!”
二长老张天青抿了抿嘴唇,“算了,不拿你开玩笑了。”
“咱们这条鰋,实在有趣。他这番话,可比你那暴力开解好多了。”
“好好学着点。”
两人又看向水镜。
水镜里,楚红枣低下头,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
“我,我…没伤本源!”
“圣宗重要的人才,没有受到损伤。”
楚红枣收了真元,禁制施加的额外重力,随之真元的散去渐渐减弱。
她恢复了些体力,颇为不安的用力搓着手。
申川暗笑一声,果然就是个小孩子。
“红枣小妹妹,你要记住,哪怕对方污辱瞻台圣地,如果真打不过的话,也要任他胡说。”
“你只要保住性命,总会有报仇的机会。。“
“那可不行!”如果我没有禁制的作用,楚红枣多半会跳起来反驳:“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污辱圣宗呢?”
申川伸手想揉她的头,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楚红枣可不是燕清歌那个臭小子,借擦脸之便,捏她脸也就算了。
摸头就有些过界了。
申川背过手去,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红枣小妹妹,这就是你不懂了。以你的资质,可是瞻台圣地的希望。”
“脸面固然重要,但那些修行种子,才是至关重要的里。”
“如果没有强大的人才做支撑,强撑的脸面?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楚红枣一遍遍复读着:“人才是里…我真的能算人才吗?”
“咳咳。”申川忍不住咳嗽起来,差点背过气去。
除了他这个碎了洞天的bug,就数这红枣妹妹爬得快。赶上她的时候,还没有明确的感觉。
追在申川屁股后面,往上疯爬的时候,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是实打实的资质。
楚红枣如果不算人才,那满山的缓慢上山的‘蜗牛’,又算什么?
申川吸了口气:
“红枣妹妹,你的资质,虽然差我一丢丢,但已经算天下少有的。我又是一个异数,刨除我,你就是绝顶天才。”
“资质这么好,如果你还不算人才,还有谁能算人才?”
楚红枣搓着手,暗暗点头。
“当然,人才也不止资质好的,是人才。”申川有点迷上了这种指点江山的感觉,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住了。
“要我说,瞻台圣地的试炼太单一,完全无法做到海纳百川。”
楚红枣长了记性,没有顶嘴,乖巧的听着。
申川笑道:
“我家乡有那位先贤,曾经做过一首诗。其中两句就是……”
申川卖了一个关子,这才开口: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两句话,楚红枣听得懵懵懂懂。
在水镜可不像她那样无知,在他们听来,仿若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