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川取出手帕，遮住了自己眼睛。
他蹲在池边，把手伸入池中。
原本波澜四起的剑池，感受到不祥之物的存在。
一时间，风平浪静。
粘稠如汞液一般白液，缓缓沉淀。
无数游弋在剑池边缘的剑器，连忙避开，生怕沾到一点霉运。
申川闭着眼睛去够剑，捞了好几次，只捞了一个空。
便不得不左右探索，到处去捞。
沉寂的剑池忽然掀起阵阵波澜。
在剑池最深处，一柄剑缓缓浮出水面，如蛟龙摆尾，一时间掀起千层浪。
在如瀑如幕的浪涛中，那剑展露真容。
长六尺九寸，宽约两指，薄如蝉翼，色如美玉，晶莹剔透。
从剑刃到剑柄，仿若天成，无一处不圣洁。
明月从琥珀之中飘了出来，向它招了招手。
那玉剑极为抗拒，在池内不断摆尾。
这时，一柄平庸的剑，恍若在剑池旁歇息。
申川捞的时候，正好躲闪不及。
眼见就要被他捞到。
玉剑骤然飞过，将那柄只有下等灵宝品质的剑，狠狠扫开。
‘劫后余生’的平庸之剑，刚要感谢玉剑。
眼前的一幕，让它惊得剑身乱颤。
洁白的玉剑刚要贴近申川，离手不到半尺的时候。睡如病猫的老剑条，朝玉剑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那锈迹斑斑的老剑条，拍苍蝇一样，拍到玉剑的剑身上。
如二八少女，被老翁欺辱。
场面极其劲爆……
玉剑被拍走之后，在池中翻滚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停在水面上。
“欸，我明明捞到什么？”
“怎么又没有了呢？”
申川叹了口气，继续捞剑。
申川捞过的地方，池中白液，变得澄澈无比。
老剑条在附近游动，保驾护航一般，锐利的剑气，在池水边缘止息。
明月极为不解。
“当日我放入池中的那剑胚，应是最早一柄，品相也是多年来最好的。”
“经过了这么多岁月，至少是圣兵级别的。”
“周身有圣道之气护体，一般的兵器只要接近，就会被锐气所伤 。”
“这剑条是什么来头，竟能如此坚韧？”
灵宝之上，有圣物、圣器、圣兵。
瞻台圣地如今的镇派之宝，也不过是一把圣兵而已。
玉剑被拍走之后，也起了好胜心。
它扶摇直上，悬在空中。
闪耀道道光晕，如同月华洒到大地。
如此温柔的月光，在知情人眼中，恐怖至极。
那分明是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狂暴剑气！
剑池中那些剑器，躲到剑池边缘，抱作一团。
老剑条剑柄朝下，
剑身弯曲，仿佛扭了两下腰。
在水面轻点，用力拍出。
又一次朴实无华，看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拍击。
玉剑又一次被甩了出去 。
明月眉梢微微震颤着，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轻唤一声：“月华。”
那玉剑终于停住了，它蔫蔫的沉入到剑池之中。
申川此时还茫然无知，他抱怨着：“这都捞不到一柄剑吗？”
“这一池的剑器，都死绝了吗？”
他又一次伸手，老剑条浮到水面上，乖乖摆出一个适合把握的姿势。
申川用手握住，取下脸上的手帕。
“果然是你啊。”
“这才是我这种天煞孤星该有的武器。”
“我以后就叫你破剑了。”
……
就在这一刻，莲花峰里，隐而未发的第三朵气运金莲终于盛放，烟气氤氲，仿若仙境。
三长老抱着与他等身的酒葫芦，看着池中的景象，醉眼朦胧：
“怎么可能开出第三朵莲花嘛？”
“一定是做梦！”
“我又醉了嘛，哈哈。”
正在打坐的黑衣长老听闻此言，心中怒起。
提起鞭子就照着老三的后背狠狠打了一下。
“我让你喝酒，我让你做梦！”
每一次鞭打，鞭上都会闪过一道紫雷，在他的背后留下道道黑疤。
“哎呦，别打了。”
“这个梦做得怎么那么疼啊！”
就是这一次，坐实了三长老好哭之名。
至于为什么哭的时候，都会伴随风雷雨电的声音，有人归咎为三长老的豪气，也有人说三长老暗中找了一个蛟龙属的妖修做道侣，所以每次都惊天动地，泣不成声。
外宗有好事者，将这事迹写成话本，可惜反响寥寥，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而气运金莲开放的内幕，反倒被三长老的故事遮掩住了。
……
“喂，破剑，你应该没有上品灵宝的品质吧。”
申川拿着老剑条晃了晃：
“按照我的气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是下品灵宝。”
“不过，我记得，哪怕只是下品灵宝，都有器灵。”
“你出来亮个相吧。”
“总不能是下等灵器。”
老剑条听到主人喊她。
生怕被申川误会成‘下等灵器’，她扭扭捏捏显化成人形。
完全就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女孩，身上是一身古旧的布袄。
申川忍不住噗哧笑道：“看来不能叫你破剑，要叫你黑炭！”
“看你这样，一辈子和神兵利器，就无缘了。”
“不过没关系，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
“我不会丢掉你的。”
‘黑炭’一样的剑灵抹着眼泪说：
“竹银，你真好。”
申川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剑的器灵，还有口音？
他看这剑灵，越看越满意。
“好好好，你以后就是我的本命剑了。”
“以后我们就是霉到没朋友组合。”
剑灵弱弱问道：“竹银，能给我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黑炭什么的，实在拿不出手啊！”
申川随口道：“那就墨染吧。”
见墨染还是一脸不满意的样子，申川苦口婆心的说：
“不要那么多要求，你是个下等灵器，你要接受自己的命运。”
“所谓顺天知命。”
墨染连连点头：“竹银教训的是。”
“那我什么时候契约呢？”
申川：“还是等我修复好洞天再说。”
他向墨染招了招手，“变回去。”
墨染乖乖的变成老剑条的样子。
“能变小吗？”
墨染乖乖的缩小了一下。
“再小点！”
墨染缩成了手指大小。
申川微微颔首：“灵宝还挺好用的，能变大变小。”
他将墨染放入背囊之中，与琥珀、令牌等放在一起。
琥珀之中，冷玉般的影子，隐隐浮现。
明月悄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到底是怎么能胜过月华的？
墨染朝着明月做了个鬼脸：
“怎么会呢？”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下等灵器而已。”
她的面色忽然一凛：
“这些事情，你要是敢告诉主人的话，我就杀掉你。”
“我说到做到。”
然后又忽然变脸，笑靥如花：
“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们就是好姊妹。”
“明月姐姐，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