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申川撩开绛红色车帘，青黑色的外墙蔓延不绝，像一条趴在地上的巨型蟒蛇。一座座宫殿，藏在蟒蛇后面，随着马车的前行时隐时现。
几个来往的婢女，瞧了他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弯下腰，靠墙趋行。
“卫国不大，王宫倒是不小。”申川放下车帘，有些感慨。马车似乎是伍咎专用的，拉车的是两匹枣红色的良马，车内的就显得简陋了，车厢四处不加装饰，隆起的木座光秃秃的。
虽不至于硌得屁股疼，总不像贵人的马车，铺了锦布、毛毯那般舒适。
伍咎坐在他对面闭目假寐，手上时不时要抚摸一下腰间的朴刀、
“不过话说，伍大哥，我们就这么进王宫，真的合适吗？”申川问，通过各种影视剧，了解到古代王朝的各种规矩。
所谓“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走到皇宫里，总需要步行。
生猛可以坐马车进皇宫的人，还真没见过。
这只是一个小国，规矩少，才是正常的事。
伍咎张嘴欲言，最终却懒得说话，闭上了嘴。
忽然马‘咴’的一声，马车停下了。有人在前方撩开车帘，头戴铁盔，一张国字脸，相貌平平。
“这位大人，不知……”
伍咎丢给他一块令牌，就拉着申川下车。就看见此处是一小门，黄色砖墙，目力所及，可见尽头。
“刚刚我们经过的，是国都的内城，此处才是王宫的所在。”伍咎缓缓说道，他取回令牌，带着申川走入门户之中。
卫国自有召见臣下的正门，一日只开启两次。 此处只是一侧门，供外臣、侍卫，紧要时出入。
“伍大人！”国字脸侍卫，颇为敬仰的说：“竟然能见到您，属下真是三生有幸。”
“胚，马屁精，动不动就三生有幸。你这一生还没过完呢，哪来三生。”申川滔滔不绝的说：“你的前生，还不认识他。你的下一世，多半会把这些的事情都忘了，到时候崇拜谁，还说不定呢？”
国字脸侍卫面色一僵。
伍咎摊开手，有些不置可否。只是在进门之前，向侍卫摆了摆手，像是告别。
进门之后，一个面白无须，明显是太监打扮的中年人，立马迎上来。
“伍大人，这里的事情，王上已经知道了，快带这位少侠去面圣吧。”
申川噗嗤笑了一声。‘少侠’和‘面圣’，给他一种滑稽感。前者只是不搭，后面这个‘面圣’，真的好吗？
在没有修行者的古代王朝，这么说还则罢了。这世界，可真有圣人。
真若是某个圣人较真起来，打杀几个小国的国主，根本无从追责。
这大陆上的小国，多的像河底的沙子。真正能称皇称圣的，恐怕只有那统御九州万方的神朝帝皇，与那些世外仙宗分庭抗礼。
但也只是分庭抗礼，犯不着为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国主，与那些世外高人较真。
申川的笑声不加掩饰，笑过之后，便停了。
太监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去理会，自顾自的带路。
到了一处宫殿前，伍咎取下自己的佩剑，进门之后，便是御书房。
一张狭小的卧榻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色蟒龙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一层层，深得像地里的沟壑。
“活的太久，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是吧？无咎？”
伍咎没有下拜，站得笔直，将手拢入袖中，眼神依旧懒洋洋的。
“王上，这都是你自己选的，我可不想听你的抱怨。”
申川瞟了他一眼，看来这‘伍大哥’，也不是什么凡人，居然能这么和卫王说话。
“龙门或者化龙？”
卫王咳嗽一声，“我这个王，当的真是憋屈，连立储的自由都没有。”
废长立幼，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事，前世那些电视剧、历史书，都写的明明白白。
嫡长子继承制，可是保持王朝稳固的基石。
一来，早定下继承人，不容易出夺嫡的乱子。
二来，嫡长子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利益，万一废长立幼，既得利益者不会答应。
三来，幼子尚未成熟，无法独掌大权，必定会王权旁落。
这种有效的‘祖宗之法’，之所以会失效，通常是皇帝活得太长了……
“我说了，我不想听你抱怨！”伍咎冷冷的说：“若不是你惹的麻烦，我现在还在悬空塔苦修。”
“你既然违反禁令，将性命延长到现在，就必须履行做王的责任。首先处理好接班人的事情……然后就是这位小哥带来的消息。”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我门倾尽全力，也护不住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