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十余天，张升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
周豪和秀水集团的案子太大了，涉及到的人事物也太多了。
整理供词、证据，都是一件麻烦事。
好在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在反贪三组的共同努力下，周豪的多重罪名终于全部成立，最后在张升的注视下，被送到拘留所，择日宣判。
而在此期间，那天跟随周豪一同去大杨村的几人，也纷纷招供了周豪差遣他们要办的事情。
杀害陈和平一家人的几名刽子手，也被警方抓捕归案，得知周豪已经落网的他们，没有负隅顽抗，将一切事实都交代了出来。
包括周豪的御用律师黎志田，在舒小玉一次次的审问下，最后也开口承认了周豪的罪行。
这一点尤为重要。
足以说明，樊伟的死，和服用安眠药自杀的周建明并没有多大关系，始作俑者是周豪。
这显然是足够让事态升级的。
在李蔓的授意下，公安局立刻成立了专案组，针对周建明的死进行深入调查。
当然，短期内很难有突破，毕竟，周建明是真的自杀，而非他杀，只是明知道周建明的遗书有假，并且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这案子就不得不查。
遗憾的是，孙志城太狡猾了，也太果断了。
知道周豪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他没再有任何动作，即便是偶尔给县委打电话，也是站在周豪的对立面说话。
外加他一贯严谨的行事作风，从始至终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使张升知道他就是周豪的老子，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诚然，
那天张升在会议上的发言，几乎已经全面得到证实。
要找出周豪的生父也很简单，只需要一个DNA比对。
但这毕竟涉及到高层领导，怎么能说比对就比对？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张升的个人猜想，就要领导配合做DNA比对，这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孙志城还是清水市的领导，他一个县纪委小组长，怎么着也够不到这样的大人物。
故此，张升也只能见好就收，让秀水集团的案子，到周豪这里为止。
这也是他目前这个职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处理完周豪、殷子军、曹瑞平三人的相关事项后，张升的名声大噪。
当然，这个名声大噪里头，和唐韵也有不小的关系。
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张升和唐韵的关系，现在已经人尽皆知，整个青山县的体制单位，几乎每天都避不开讨论他们的事情。
当然，讨论的内容，都不太友善。
就说县政综合科办事处。
“我说那张升最近怎么升的这么厉害，呵呵，原来是走了捷径啊！”
“我这辈子最看不起这种小白脸了。”
“你看不起有什么用？在政治场上，但凡是有这个机会谁不上啊？更何况唐秘书还那么有味道。”
“也不知道唐秘书长看上那小子哪一点了，以她的身份条件，找个副处级甚至是正处级的领导，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吧？”
“更离谱的是，我听说前几天张升出了事，为了保他，唐秘书长居然还主动辞职了，你说说，他张升凭什么啊？”
“诶，金娜，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甩了张升，张升才变成这样的？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惜当小白脸？”
“我看啊，还真是这样！”
“……”
闲暇时间，几个综合科的科员正在茶水间闲聊，金娜也在其中。
见众人谈论张升扯到自己身上，金娜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在我印象里，他确实是个好面子的人，或许，当时我伤到了他的自尊心吧。”
“那就对了。”
几个科员明显有讨好金娜的意思，奉承道：“虽然你也是无心的，但这件事，你可是要负全责的哦！”
金娜叹了口气：“有机会的话，我跟他说说吧，这个样子，影响确实不好，也很不男人。”
嘴上这么说，金娜心里却是很受用。
这种位居人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也很清楚，同事们对她如此态度，完全是因为赵凯。
这就是体制内的风气。
尽管张升和周豪的较量最终胜出了，可归根结底，张升还是农民家出身的穷孩子，能力再好，前途也很有限。
接受周豪的招揽本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但他放弃了。
现在他的相好唐韵也离职了，以后他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而赵凯就不一样了。
他是赵明德的儿子，即便现在没什么动静，可未来，那是几乎可以预见的。
金娜伸了个懒腰，闲庭信步的走出茶水间。
几个科员也纷纷跟着出去，嘴里还在奉承着金娜，贬低着张升。
好巧不巧，
张升正好在这时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跟在张升身旁的是常博。
听到金娜等人的谈论声，常博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呵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造谣抹黑，你们是要负责任的！”
“什么造谣抹黑？我们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好吧？我说这位同志，对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冲好不好？”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眉飞色舞道，言语之间的气质，充满了老拳师的味道。
常博沉着脸就要再说话。
张升却伸手拦住了他，淡然摇头：“嘴在别人身上，没什么好计较的，如果让她们谈几句能为她们平凡且枯燥的人生增添一些色彩，那牺牲一个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娜等人闻言一怔，瞬间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了。
谁的人生平凡且枯燥了？
金娜扯了扯嘴角，满脸鄙视的看着张升，道：“张升，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以前真是我瞎了眼。”
“彼此彼此。”
张升漫不经心的扫了金娜两眼，似笑非笑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平日里你不是受不了半点委屈的吗？怎么到了赵凯和周豪那里，就什么罪都能受了？”
那天在停车场碰到金娜时，张升就知道了那晚周豪对金娜做过的事情，他本以为周娜会找他控诉周豪，至少要报警，没曾想，从头等到尾，他都没有等到金娜的半点动作。
至此，张升也彻底明白。
金娜的脾气，从来都是用在他身上的，在权贵面前，她可以做到比狗还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