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能这样办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办事?”
沉默了很久以后,喜马拉雅突然大声质问那几个巡察,喜马拉雅这个时候是非常愤怒的,他从小就觉得警察的身影十分高大,哪怕是个个子矮小的警察。
在喜马拉雅看来,警察是给弱小者撑腰的,是给弱小者壮胆的,是让作恶者胆寒的,可是今天他看到的
喜马拉雅不知道他该怎么说,毕竟他才十六岁,他只是感到失望,感到寒心。
如果今天那个被打的小个子男人没有打那个电话,如果接电话的不是什么“王总”,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今天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喜马拉雅不敢往下想。
显然,那个王总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认识什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定有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那个值班巡查打电话,那个给值班巡查打电话的人职务一定在值班巡查之上。
“兄弟,这个社会太复杂,你年纪还小,慢慢地你就懂了!”
那个值班巡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喜马拉雅说话,因为这个时候那个狗肉馆老板很尴尬地下车了,因此这个值班巡察就没有必要再尴尬,因为他的脸皮本来就不薄。
喜马拉雅也不想多说话,他要回家问问他的父亲,今天的事为什么会那样处理,为什么会有前后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为什么根本就不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晚上回到家里,喜马拉雅急于想和父亲交流,可是父亲却在下班时间没有回家。
不过这似乎很正常,因为父亲的地位很高,有很多的应酬,有很多的会议,或许还有很多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比如要陪小
喜马拉雅不能往那方面去想,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但是喜马拉雅的胸口很闷,他的喉咙里堵着一只苍蝇,他要等父亲回来解开谜团以后,那只苍蝇才会从喉咙里飞出来,他的胸口才不会闷。
等到晚上十二点半,父亲终于回来了,显得有些疲倦,喜马拉雅没有问他,他就主动对儿子“交代”说:“有个会,开得太晚。”
喜马拉雅对父亲晚归的原因已经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知道今天的事为什么会那么处理。
“爸爸,我要跟你说说今天我亲自经历的一件怪事。”
喜马拉雅热切地看着他的父亲这样开口。
“嗯,你说。”
于是喜马拉雅就跟父亲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事情的全部经过,喜马拉雅说完,准备着看父亲如何愤怒,甚至是震怒,父亲大概会立刻给那个值班巡察打电话,给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然后撤职处分什么的。
“儿子,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但是慢慢地,你就懂了。”
喜马拉雅瞪大了眼睛,他吃惊地看着父亲,他看着父亲高大威武的形象在他面前慢慢变小,慢慢变得猥琐不堪,这还是他的父亲吗?这还是那个在台上正襟危坐、侃侃而谈的警察厅长官吗?
父亲喜马本次作为一个警察厅长官,说出来的话居然和一个普通的巡察说的话如出一辙,居然在同一个水准上,他是怎么当上那么大的官的?
但喜马本次接下来说的话就显得有些水平了,因为他提到了一本书。
“有一本从中国翻译过来的书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什么书?”
“《红楼梦》呀,据说这本书在中国代表着文学的最高水平,它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无法超越。”
“嗯、看过,怎么了?”
“那里面有一段描述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我就是靠那一段话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哪段话?”
“你听着,我背给你听。”
喜马本次真的开始背诵起来:
“如今且说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 ,乃是两家争买- -婢,各不相让, 以至殴伤人命。彼时雨村即传原告之人来审。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 因那日买了一个Y头,不像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 又悄悄的卖与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那卖主 ,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尽!’
雨村听了大怒道‘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正要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的一个门子使眼色儿,有不令他发签之意。雨村心下甚为疑怪,只得停了手,即时退堂,至密室,侍从皆退去,只留门子服侍。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雨村听了,如雷震惊,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雨村哪里料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又让坐了好谈。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做得长远?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面上,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碑排写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石头亦曾抄写了一张,今据石上所抄云”
喜马拉雅仅仅地听着,他已经懂得了思考,但是他并不认同这书上的观点,更没有想到,这本书写的是几百年前的事,父亲居然拿它当成做官的宝典
“原来你老人家就是靠着这本书的指导思想,用那贾雨村,不,是他那个奴才的思想将官越做越大的?”
喜马拉雅没有佩服父亲“渊博”的学识,没有佩服他的记忆力,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如果你一开始就什么人都敢得罪,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去得罪不该和不能得罪的人,不要说升官了,恐怕你工作都保不住,恐怕你要在这个社会上活下去都会十分艰难。”
父亲喜马本次似乎突然失去了耐心,提高了嗓音说。